消毒水的味道鉆得我鼻子發(fā)酸。
眼皮沉得像是粘了膠水,費了老大勁才掀開條縫。白色天花板,白色墻壁,還有床頭滴滴答答響的儀器——這地方不用猜也知道是醫(yī)院。左腿傳來陣陣鈍痛,像是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低頭一看,褲腿已經(jīng)被剪成了破布條,傷口上纏著厚厚一層紗布,邊緣還滲著血絲。
情絲蠱倒是安分下來了,丹田里暖暖的,不像昨天在倉庫時那樣恨不得把我撕開??磥眸P凰佩碎片真的跟這蠱蟲有關(guān),可郭城宇為什么會有碎片?爆炸的時候他不是應(yīng)該...
腦子里亂糟糟的,剛想坐起來,左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那里纏著圈紗布,我小心翼翼地揭開一角,看見三道淺淺的指痕印在皮膚上,像是被人用力抓過。更奇怪的是,床頭柜的抽屜邊緣有一點暗紅色的污漬,干掉的血?我用指尖蹭了蹭,血漬已經(jīng)凝固成了奇怪的梅花形狀。
陳默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他有沒有看到郭城宇?無數(shù)個問題在腦子里轉(zhuǎn)圈,吵得我頭都疼了。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陳默穿著件黑色夾克走進來,手里拎著個保溫桶。看見我醒了,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居然難得地松了松,快步走到床邊:"感覺怎么樣?醫(yī)生說你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
"郭城宇在哪?"我直接打斷他,心里急得像著了火。左腕的指痕越來越燙,情絲蠱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陳默倒粥的手頓了頓,粥勺碰到碗沿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岳小姐,我想我們應(yīng)該先談?wù)凷nake組織的事。"他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拉了把椅子坐下,"昨天在倉庫抓到的那幾個人,審出來不少信息。"
"少他媽跟我繞圈子!"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傷口扯得生疼也顧不上了,"我問你郭城宇在哪!倉庫最深處站著的人是不是他?他為什么會有鳳凰佩碎片?"
陳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抽回胳膊從口袋里掏出個證物袋。透明袋子里裝著枚染血的袖扣,銀質(zhì)的底座上刻著朵小小的玉蘭花——那是郭城宇常戴的款式。
"倉庫里只發(fā)現(xiàn)了這個。"他把證物袋放在我面前,聲音平靜得可怕,"現(xiàn)場沒有找到任何郭城宇的蹤跡,監(jiān)控也只拍到你一個人。"
"放屁!"我抓起證物袋捏得咯吱響,袖扣內(nèi)側(cè)的血跡在燈光下泛著暗紅,"這血是誰的?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你們警察就是這么辦案的?抓不住人就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陳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正好按在那三道指痕上。他的手掌燙得嚇人,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岳悅,"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我,語氣冷得像冰,"郭城宇早在半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這句話像把錘子砸在我腦袋上,嗡嗡作響。情絲蠱突然在丹田里劇烈翻騰,疼得我眼前發(fā)黑,差點從床上滾下去。陳默連忙扶住我的肩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混著消毒水的味道,聞得我一陣惡心。
"不可能..."我抓著他的衣服領(lǐng)口,手指都在抖,"檔案室爆炸的時候他明明把我推進密室了!殯儀館他還替我擋刀了!上個月在會所停車場他還..."話沒說完,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手背上燙得嚇人。
原來那些心疼不是裝的,那些擔(dān)心也不是演的。情絲蠱沒勾住他,我他媽自己先陷進去了。重生回來發(fā)誓要把郭城宇搞到手,結(jié)果搞到最后發(fā)現(xiàn)那個人早就死了?老天爺是在玩我嗎?
陳默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張照片放在床上。黑白照片上的郭城宇穿著警服,嘴角還是那副嘲諷的笑,只是眼睛里沒有平時的光。照片右下角蓋著個紅色的印章——死亡證明。
"去年冬天的緝毒行動,他為了掩護隊友中彈犧牲。"陳默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們找了三個月才找到他的尸體,面部已經(jīng)無法識別,只能通過DNA比對確認身份。"
我盯著照片上的人,突然覺得陌生又熟悉。記得第一次在酒吧見到郭城宇,他穿著件黑色襯衫坐在吧臺前,手指夾著支煙,煙霧繚繞里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后來設(shè)計睡了他,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他留了張銀行卡在床頭,上面用鋼筆寫著"昨晚不錯,這是小費"。當(dāng)時氣得我差點把酒店給砸了,發(fā)誓一定要讓他后悔。
可現(xiàn)在呢?看著那張黑白照片,胸口像是被人掏了個大洞,冷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情絲蠱又開始疼了,這次不是反噬,而是像在哭。
"那倉庫里的人是誰?"我擦掉眼淚,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還有鳳凰佩碎片,你怎么解釋?"
陳默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Snake組織一直在找鳳凰佩,他們認為這東西能打開某個寶藏。郭城宇生前一直在查這個案子,也許他早就留了后手。"他頓了頓,突然轉(zhuǎn)過頭,眼神銳利得像是要把我看穿,"你對情絲蠱了解多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故意避開他的視線:"什么情絲蠱?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水杯,手指卻抖得連杯子都抓不住。
陳默突然走過來,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臉離我很近,我能聞到他呼吸里的咖啡味,還有瞳孔里映出的我的倒影——蒼白,狼狽,像個被戳穿謊言的小丑。
"別裝了。"他的拇指摩挲著我的嘴唇,動作輕柔得詭異,"昨晚你昏迷的時候,說夢話提到了情絲蠱。還有你左腕那三道指痕,跟郭城宇的指紋完全吻合。"
情絲蠱突然瘋狂竄動,丹田里像是炸開了鍋。我猛地推開陳默,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他脖子上,刀尖劃破皮膚滲出血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盯著他的眼睛,手卻在不停發(fā)抖,"那些指紋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郭城宇沒死對不對?"
陳默不但不怕,反而笑了起來。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把刀從我手里拿走扔在地上,動作輕松得像是在拿玩具。"岳悅,你是不是喜歡上郭城宇了?"他湊近我耳邊,聲音壓得很低,"情絲蠱反噬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宿主死了,要么是..."
"要么是什么?"我追問,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陳默突然咬住我的耳垂,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他的牙齒很尖,輕輕一用力就咬破了皮膚,血腥味在嘴里散開。"要么是宿主動情了。"他含糊不清地說著,舌尖舔過我耳朵上的傷口,"而你身上的蠱蟲,現(xiàn)在正因為某個活著的人而興奮。"
情絲蠱像是回應(yīng)他的話,突然在丹田里發(fā)出一陣滾燙的震顫。郭城宇的臉又在我眼前晃過,這次他穿著那件染血的白襯衫,站在檔案室的廢墟里,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
"郭城宇到底在哪?"我抓住陳默的衣領(lǐng),手指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陳默推開我的手,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擦紅酒漬。"明天有個拍賣會,"他突然轉(zhuǎn)移話題,"Snake組織會去搶最后一塊鳳凰佩碎片。郭城宇會不會出現(xiàn),就看你的了。"他把一張燙金請柬放在我手里,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
"等等!"我抓起請柬追下床,沒注意到輸液管還插在手背上,針頭被扯出來,血珠一下子涌了出來,滴在潔白的地板上,像一朵朵紅色的梅花,"倉庫里的血跡到底是誰的?你剛才說郭城宇..."
陳默回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你不是一直想攻略他嗎?現(xiàn)在機會來了。"他打開門,陽光照進來刺得我眼睛生疼,"對了,忘了告訴你,情絲蠱需要雙方的精血才能完全覺醒。昨晚你昏迷的時候,郭城宇來過。"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病房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左手背還在流血,我卻感覺不到疼,只是死死攥著那張請柬,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情絲蠱在丹田里一跳一跳的,像是在回應(yīng)某個遙遠的呼喚。
原來婆婆說的是真的。情絲蠱不僅能勾魂攝魄,還能感知宿主的存在。郭城宇沒死,他一直在暗中看著我,就像個躲在暗處的獵人,等著我一步一步走進他的陷阱。
窗外的陽光正好,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著樓下車水馬龍。左手腕的指痕已經(jīng)淡下去了,但那股灼熱感卻越來越清晰,像是郭城宇的手指還留在那里。
鳳凰佩碎片,Snake組織,還有死而復(fù)生的郭城宇...這場游戲越來越有意思了。我掏出手機撥通了保鏢的電話,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興奮。
"給我準(zhǔn)備件禮服,明天晚上的拍賣會,我要去會會老朋友。"
電話那頭傳來恭敬的應(yīng)答聲,我掛了電話,走到鏡子前。鏡中的女人臉色蒼白,嘴唇卻紅得像血,左腕那三道若隱若現(xiàn)的指痕在皮膚下泛著淡淡的粉色,像個詭異的紋身。
郭城宇,你到底想玩什么?情絲蠱需要雙方精血才能覺醒,昨晚你留在我身上的,僅僅是指紋嗎?我撫摸著腕上的指痕,情絲蠱突然發(fā)出一陣甜蜜的震顫,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聰明。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獵人,而是你放進籠子里的獵物。不過沒關(guān)系,游戲才剛剛開始,最后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我拿起桌上的蘋果,用那把陳默扔下的水果刀慢慢削著皮。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果皮連成一條長長的線,像是月老手里的紅線,又像是勒死人的繩索。
拍賣會,鳳凰佩碎片,還有郭城宇...明天晚上,一定很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