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灰燼中的余燼

科克沃斯的八月末帶著夏末特有的慵懶，運(yùn)河水面上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綠藻，工廠的煙囪依舊吐著灰煙，卻比往常少了幾分壓抑。西弗勒斯坐在倉庫的木箱上，指尖摩挲著黑檀木魔杖的紋路，杖身涼得像浸在溪水里的鵝卵石。

沙克爾留下的魔藥筆記攤在膝頭，翻開的頁面畫著縮身藥水的配方。他試著用魔杖輕點桌上的一片雛菊根，看著根系在魔法作用下漸漸收縮，變成指甲蓋大小。這是他新學(xué)會的變形術(shù)，來自《初學(xué)變形指南》里的基礎(chǔ)咒語。

“進(jìn)步很快。”艾琳的聲音從倉庫入口傳來，她提著個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陽光透過鐵皮屋頂?shù)钠贫凑赵谒砩?，銀灰色的頭發(fā)泛著淡淡的光澤——她今天難得梳整齊了頭發(fā)，還換上了件干凈的藍(lán)布裙子。

西弗勒斯收起魔杖，看著母親從布包里拿出件疊得整齊的黑袍。袍子的領(lǐng)口繡著一圈細(xì)小的蛇紋，銀線在光線下閃著微光?！拔疫B夜繡的?！卑盏氖种阜鬟^蛇紋圖案，“普林斯家的家徽，縫在袍子上，或許……或許能幫你在斯萊特林交到朋友?！?/p>

男孩的手指撫過冰涼的銀線，突然想起對角巷里那些巫師提到“馬爾?！睍r的諂媚語氣?！八谷R特林的學(xué)生，會在意這個嗎？”他想起沙克爾說的“純血傲慢”，心里像塞了團(tuán)潮濕的棉花。

“總會有人在意的。”母親的聲音低了下去，從布包里拿出個小小的錫盒，“這個也帶上?！焙凶永镅b著些干燥的月見草，“你外祖父說過，月見草熬的茶能讓人保持清醒，應(yīng)付考試很有用?！?/p>

西弗勒斯把錫盒塞進(jìn)背包，指尖碰到了另一個硬紙筒——里面是麗痕書店買的《魔法藥劑與藥水》，封面上的坩堝冒著綠色的煙霧。他突然想起莉莉，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會不會也在某個角落里偷偷翻看同樣的課本。

“明天我送你去國王十字車站?！卑盏穆曇舸驍嗔怂乃季w，“托比亞那邊……我會想辦法拖住他?！彼闹讣馕⑽㈩澏叮鞲ダ账怪浪衷趽?dān)心父親的暴脾氣。

“我自己去就行?！彼押谂郫B好放進(jìn)箱子，“您說過騎士公共汽車能直接到倫敦?！?/p>

母親搖搖頭，眼里浮起一層水霧：“不行，第一次去九又四分之三站臺，你可能會找不到路。而且……”她頓了頓，聲音哽咽著，“我想看著你上火車?！?/p>

男孩沒再反駁。他知道這或許是母親能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像她偷偷繡在黑袍上的蛇紋，笨拙卻又鄭重。

離開倉庫時，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過伊萬斯家的籬笆時，西弗勒斯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院子里空蕩蕩的，晾衣繩上掛著幾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沒有莉莉的紅裙子。

“在看什么？”艾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輕聲說，“上周我看見佩妮在巷口哭，說莉莉收到了奇怪的信，要去什么學(xué)校?！?/p>

西弗勒斯的心臟猛地一跳?！澳_定？”

“應(yīng)該是吧?！蹦赣H拉著他快步離開，“別多想了，明天就要走了，該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

那個晚上，托比亞難得沒有喝酒。他坐在餐桌旁，眼神渾濁地看著西弗勒斯，突然說：“明天跟我去工廠，我托人給你找了個學(xué)徒的活兒?！?/p>

男孩握著刀叉的手猛地收緊?！拔也蝗?。”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托比亞的眼睛立刻瞪了起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澳阏f什么？”

“我說我不去工廠?！蔽鞲ダ账固痤^，直視著父親的眼睛，“我要去學(xué)校?！?/p>

“什么狗屁學(xué)校？”男人咆哮著站起來，啤酒杯在桌上震得叮當(dāng)作響，“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嗎？我告訴你，斯內(nèi)普家沒有怪物！”

“我不是怪物。”西弗勒斯也站了起來，后背挺得筆直，“我是巫師，明天要去霍格沃茨上學(xué)?！?/p>

“啪！”

耳光重重扇在臉上，西弗勒斯卻沒像往常那樣退縮。他嘗到嘴角的血腥味，眼里卻沒有絲毫恐懼?！澳柚共涣宋??！彼蛔忠痪涞卣f，“我已經(jīng)收到錄取通知書了?！?/p>

托比亞氣得渾身發(fā)抖，抓起桌上的酒瓶就朝他砸過來。西弗勒斯側(cè)身躲開，酒瓶在墻上撞得粉碎，玻璃碴濺了一地。艾琳尖叫著撲過來，死死抱住丈夫的胳膊：“別打他！托比亞，求你了！”

男人掙脫開妻子的束縛，揪住西弗勒斯的衣領(lǐng)把他摁在墻上?！拔也粫屇闳サ?！”他的唾沫噴在男孩臉上，酒氣混雜著口臭，“我會把你鎖起來，讓你永遠(yuǎn)待在煤窖里！”

西弗勒斯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魔杖。黑檀木的杖身冰涼堅硬，他能感覺到夜騏尾毛芯傳來的悸動。只要揮動一下，這個男人就會像上次那個守墓人一樣被水淋濕，或者像佩妮那樣摔倒在地。

但他最終沒有動。這是他在科克沃斯的最后一晚，他不想用魔法留下更多仇恨。

“放開他！”艾琳突然拿起桌上的菜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托比亞，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就死在你面前！”

托比亞愣住了，看著妻子手腕上泛著寒光的刀刃，眼里閃過一絲慌亂。他認(rèn)識的艾琳總是懦弱的、順從的，像只受驚的兔子，從沒想過她會拿起刀。

“你瘋了……”男人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慢慢松開了手。

西弗勒斯揉了揉被抓皺的衣領(lǐng)，看著母親顫抖的手腕和父親復(fù)雜的眼神，突然覺得很累。這個充滿暴力和爭吵的家，這個彌漫著煤煙和鐵銹味的小鎮(zhèn)，終于要被他拋在身后了。

那天晚上，他躺在煤窖的麻袋堆上，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爭吵聲和酒瓶碎裂聲。背包就放在手邊，里面裝著黑袍、課本、魔杖，還有母親繡的蛇紋徽章。他把臉埋進(jìn)背包，聞到淡淡的墨水味和草藥香，像某種告別的氣息。

凌晨四點，艾琳悄悄打開煤窖的門。她的眼眶通紅，手腕上纏著紗布，顯然昨晚還是沒能幸免?！翱熳甙??！蹦赣H的聲音沙啞，把一個油紙包塞進(jìn)他手里，“路上吃的，里面有你喜歡的薄荷糖?！?/p>

西弗勒斯點點頭，接過紙包。里面是幾塊干硬的面包和一小袋薄荷糖，糖紙在黑暗中閃著微光。他想起小時候咳嗽，母親就是用這種薄荷糖給他潤喉的。

“照顧好自己?！卑盏难蹨I掉了下來，滴在他的黑袍上，“在學(xué)?！瓌e像在家里這樣倔，多交朋友，少樹敵。斯萊特林的人都很驕傲，但只要你足夠優(yōu)秀……”

“我知道。”男孩打斷她，怕再說下去會忍不住哭出來，“您也照顧好自己，別再讓他打您了。”

母親點點頭，卻沒說話。西弗勒斯知道她不會離開托比亞，這個女人的懦弱和堅韌一樣根深蒂固，像科克沃斯的煤煙，早已滲透進(jìn)骨頭里。

騎士公共汽車在巷口等他們。艾琳幫他把行李箱搬上車，又反復(fù)叮囑了幾遍站臺的位置——“穿過九又四分之三站臺，就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該走了，夫人。”售票員的聲音帶著催促。

西弗勒斯踏上汽車踏板，回頭看了母親一眼。艾琳站在巷口的陰影里，銀灰色的頭發(fā)在晨風(fēng)中飄動，像一株即將枯萎的蘆葦。他突然想起平安夜那晚，母親抱著他，在煤窖里唱巫師的搖籃曲，爐火映著她難得溫柔的臉。

“再見，媽媽?！彼吐曊f，轉(zhuǎn)身鉆進(jìn)車廂。

汽車啟動時，他從車窗里看見母親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科克沃斯的晨霧里。男孩靠在椅背上，打開油紙包，拿出一塊薄荷糖放進(jìn)嘴里。清涼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帶著一絲微苦，像他對這個小鎮(zhèn)的所有記憶。

國王十字車站人聲鼎沸。西弗勒斯拖著行李箱，在擁擠的麻瓜中間穿梭，引來不少異樣的目光——他的黑袍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按照母親的囑咐，他找到了九站臺和十站臺之間的墻壁，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沖了過去。

穿過墻壁的瞬間，耳邊傳來蒸汽火車的轟鳴聲和孩子們的歡笑聲。西弗勒斯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熱鬧非凡的站臺上。紅色的蒸汽火車?？吭阼F軌上，車身上寫著“霍格沃茨特快列車”。穿著黑袍的小巫師們背著行李，興奮地互相打著招呼，父母們則在一旁叮囑著什么。

這就是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通往魔法世界的入口。

西弗勒斯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放下行李，看著眼前這一切。幾個金發(fā)男孩正圍著一個穿銀綠校服的少年說笑，那少年的傲慢神態(tài)讓他想起對角巷里提到的“馬爾?！?。不遠(yuǎn)處，一個戴眼鏡的黑發(fā)男孩正和父母告別，他的額頭上有一道閃電形的傷疤。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西弗勒斯！”

他猛地轉(zhuǎn)身，看見莉莉·伊萬斯站在不遠(yuǎn)處，穿著嶄新的黑袍，手里提著個貓頭鷹籠子。女孩的綠眼睛亮閃閃的，像浸在水里的翡翠。“我就知道會在這里遇見你！”她興奮地跑過來，裙擺在站臺上劃出輕快的弧線，“佩妮氣死了，她說這都是騙人的，但我知道是真的！”

西弗勒斯看著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想起沙克爾的警告，想起對角巷里那些巫師對“泥巴種”的鄙夷，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你也是去霍格沃茨嗎？”莉莉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太好了！我們可以坐在一起！”

“我……”男孩張了張嘴，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那幾個金發(fā)男孩身上，他們正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莉莉，“我想找個安靜的車廂?！?/p>

莉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被凍住的湖面。“哦?！彼拖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貓頭鷹籠子的欄桿，“那好吧。”女孩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西弗勒斯看著她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和麻瓜出身的巫師走太近，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尤其是在斯萊特林那些純血學(xué)生面前。但莉莉失望的眼神，卻像根細(xì)小的針，扎在他心上。

“所有前往霍格沃茨的學(xué)生，請上車！”列車員的聲音在站臺上回蕩。

西弗勒斯提起行李，登上了火車。他找了個靠窗的單人座位，把背包放在對面的空位上。窗外，父母們的身影漸漸模糊，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的燈光也越來越遠(yuǎn)。

火車啟動時，他看見莉莉坐在斜前方的車廂里，正和一個紅頭發(fā)的男孩說話。女孩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比剛才更加燦爛。西弗勒斯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風(fēng)景。

英格蘭的田野在陽光下泛著綠色的波浪，遠(yuǎn)處的村莊像散落的積木。西弗勒斯拿出黑檀木魔杖，放在窗臺上。魔杖在陽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杖身的紋路像某種神秘的符號。

他想起科克沃斯的煤窖，想起母親繡的蛇紋徽章，想起沙克爾的魔藥筆記，想起托比亞的皮帶和莉莉的綠眼睛。這些記憶像拼圖一樣，組成了他的童年，組成了他即將告別的過去。

火車穿過一條隧道，車廂里瞬間陷入黑暗。西弗勒斯閉上眼睛，聽著周圍同學(xué)的驚呼和笑聲。當(dāng)光明再次涌入車廂時，他感覺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科克沃斯的煤煙和鐵銹味，托比亞的暴力和母親的眼淚，都被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了身后。前方是霍格沃茨，是魔法，是全新的生活。那里有會動的樓梯，有燒得很旺的壁爐，有等待他去學(xué)習(xí)的魔藥配方和咒語，還有……無數(shù)未知的挑戰(zhàn)。

西弗勒斯握緊了手里的魔杖，夜騏尾毛芯傳來微弱的脈動，像在回應(yīng)他的心跳。他知道，從登上這列火車開始，他的人生將翻開新的一頁。無論未來有多少困難和陷阱，無論斯萊特林的純血們?nèi)绾慰创@個混血巫師，他都不會退縮。

因為他是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普林斯家的后裔，未來的魔藥大師。他將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在這個魔法世界里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火車在鐵軌上飛馳，載著他駛向那個充滿希望和挑戰(zhàn)的未來。窗外的天空湛藍(lán)如洗，像一塊巨大的藍(lán)寶石，仿佛在預(yù)示著他光明的前途。

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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