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東喘著氣跑到程晨公司樓下，襯衫后背全被汗浸濕了。他仰頭望著那棟亮著燈的寫字樓，撥通程晨電話的手在抖，聽筒里卻只傳來機(jī)械的忙音。

　　保安攔住他的時候，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找程晨，讓她下來！”聲音里的急慌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有人把消息遞上去，沒過多久，前臺小姑娘跑下來，手里捏著張便簽：“程總說……她今天不方便見您，請您回去吧?！?/p>

　　樊振東一把搶過便簽，上面只有潦草的三個字“別來了”，筆鋒卻重得幾乎要劃破紙背。他盯著那扇緊閉的玻璃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能任由風(fēng)灌進(jìn)領(lǐng)口，把眼底的紅意吹得愈發(fā)明顯。

　　樊振東拖著腳步回到宿舍，訓(xùn)練服上的汗?jié)n已經(jīng)干透，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他把自己摔進(jìn)椅子里，盯著桌上程晨送的那個馬克杯，半天沒動。

　　“出去喝一杯？”他啞著嗓子給周雨發(fā)消息，指尖還在發(fā)顫。

　　周雨很快推門進(jìn)來，見他這副樣子，沒多問就抓過外套：“走，老地方?！?/p>

　　酒吧里的燈光昏昏沉沉，樊振東沒碰遞過來的菜單，直接讓服務(wù)生上最烈的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燒得食道發(fā)疼，他卻一杯接一杯地灌，眼神直勾勾盯著杯底的冰塊，像要把那些堵在胸口的火氣、委屈、無力感，全泡在酒里咽下去。

　　周雨在旁邊默默陪著，看他把自己灌得眼神發(fā)直，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有什么事，酒醒了再說。”

　　樊振東沒應(yīng)聲，只是又空了一杯酒，指節(jié)敲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像在跟自己較勁。

　　酒瓶在桌上輕輕轉(zhuǎn)了半圈，樊振東抬手抹了把臉，指縫間漏出的聲音帶著酒氣的沙?。骸爸苡?，你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能是誰傳出去的？”

　　周雨正用紙巾擦著杯沿，聞言動作頓了頓?；璋档臒艄饴湓谒樕?，映出點(diǎn)猶豫：“隊(duì)里的人都知道分寸，不會拿這種事瞎傳。”他頓了頓，抬眼看向樊振東，“你心里，不早就有答案了？”

　　樊振東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冰塊碰撞的脆響在嘈雜的酒吧里格外清晰。是啊，他怎么會不知道。從馬熙瑤紅著眼圈跑開的那天起，從程晨被流言纏上的那一刻起，答案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她怎么能……”后面的話被他硬生生咽下去，變成一聲沉重的呼吸。酒杯被他重重磕在桌上，酒液濺出來，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樊振東把空酒瓶往桌底一推，帶著濃重的酒氣抓住周雨的胳膊，力道大得發(fā)緊。他眼神發(fā)直，睫毛上還沾著點(diǎn)水汽，聲音卻透著股執(zhí)拗的懇求：“周雨……陪我去看看她，就一眼。”

　　周雨剛想勸他別沖動，就見他喉結(jié)滾了滾，眼眶紅得更厲害：“我知道她不想見我，但我得跟她說清楚……那些事不是真的，我不能讓她一個人扛著?！?/p>

　　他站起身時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桌沿才站穩(wěn)，指尖因?yàn)橛昧Χ喊祝骸扒竽懔?，就陪我去一趟?！闭Z氣里的脆弱混著酒氣，讓周雨到了嘴邊的勸阻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終周雨嘆了口氣，扶起他往外走：“行，去看看。但你得穩(wěn)住，別嚇著她。”樊振東重重點(diǎn)頭，腳步卻依舊急得發(fā)飄，像是多等一秒，心里那根弦就要繃斷了。

　　夜已經(jīng)深了，程晨剛洗漱完，手機(jī)就在床頭柜上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陌生電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程晨，”周雨的聲音帶著點(diǎn)無奈，背景里隱約能聽見風(fēng)聲，“我跟樊振東在你家樓下。他喝了點(diǎn)酒，不太舒服，你……能不能下來一下？”

　　程晨捏著手機(jī)的手緊了緊，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xì)長的影子。她沉默了幾秒，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知道了?！?/p>

　　掛了電話，她走到窗邊往下看。路燈下，樊振東靠著墻站著，身影在夜色里顯得格外單薄，周雨站在他旁邊，正低聲說著什么。晚風(fēng)掀起他的衣角，他卻像沒察覺似的，只是望著單元樓的方向，一動不動。

　　程晨走到樓下，夜風(fēng)吹得她攏了攏外套。樊振東看見她，眼睛亮了亮，剛要往前走就被她抬手按住。

　　“樊振東，話我在短信里說清楚了?！彼穆曇艉芷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們斷了吧?！?/p>

　　他張了張嘴，酒氣混著急音涌出來：“程晨，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她打斷他，目光落在他發(fā)紅的眼尾，“解釋那些謠言怎么來的？還是解釋你解決不了問題，只能靠喝酒發(fā)泄？”她深吸一口氣，語氣里添了點(diǎn)疲憊，“你連身邊的麻煩都處理不干凈，我們這樣耗著，只會讓我更難堪?！?/p>

　　樊振東的腳步頓住了，像是被這句話釘在原地。周雨想打圓場，卻被程晨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看著樊振東，一字一句道：“你先把自己的事理順吧。別再來找我了?！?/p>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往樓道走，沒再回頭看一眼。樊振東伸出手想拉她，最終卻只抓到一把帶著涼意的風(fēng)。

　　“看來程晨也知道是誰了，只有你自己在欺騙自己而已，我看你還是先解決再說?！敝苡隉o奈和樊振東說。

　　我們回去吧，周雨扛著樊振東往回走，程晨在樓上看著一清二楚，看著喝醉人得背影心疼得手直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