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峻高中的下午總是格外漫長，夕陽把走廊染成蜜糖色的時候，溫思檸正抱著一摞作業(yè)本從語文教研室出來。書包上的檸檬掛件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在光線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澤。

“檸檸！”

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溫思檸轉(zhuǎn)身時差點撞上突然湊近的賀峻霖。少年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微微打濕，手里晃著兩盒草莓牛奶。

“猜你在教研室?guī)兔隙]去小賣部，”他笑嘻嘻地把一盒牛奶塞進她懷里，“嚴浩翔那家伙又裝高冷不肯幫你帶吧？”

溫思檸剛要道謝，廣播里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

“請高一四班溫思檸同學立即到教務處?！睓C械的女聲重復了三遍。

賀峻霖皺起鼻子：“奇怪，這個點教務處早下班了啊。”他伸手要拿她懷里的作業(yè)本，“我?guī)湍闼腿グ嗉墸俊?/p>

“不用啦，你先回教室吧?！睖厮紮幇雅Ｄ倘M書包側(cè)袋，轉(zhuǎn)身時沒注意到拐角處閃過的黑色裙擺。

當她走到西側(cè)走廊盡頭的衛(wèi)生間時，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里安靜得反常。教務處分明在東樓——

“終于來了啊，轉(zhuǎn)學生?！?/p>

三個穿著改制校服的女生從隔間走出來，為首的那個嚼著口香糖，黑色美甲敲打著洗手臺的大理石面。溫思檸認得她，高三的徐雅，據(jù)說家里給學校捐過鋼琴。

“聽說你很會討人喜歡？”徐雅伸手拽了下她書包上的檸檬掛件，“高二的馬嘉祺學長給你輔導功課？丁程鑫學長打球你都敢去送水？”

溫思檸悄悄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瓷磚墻。她注意到最胖的那個女生已經(jīng)堵住了出口。

“誤會了，馬學長只是——”

“只是什么？”徐雅突然拔高聲音，“你知道我追了他多久嗎？”她猛地扯下那個檸檬掛件，“裝清純的小賤人！”

金屬鏈條斷裂的清脆聲響中，溫思檸感到書包帶被狠狠拽住。她本能地護住頭部，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

“我***！”

伴隨著玻璃破碎的巨響，洗手間的磨砂玻璃窗突然炸開。劉耀文單手撐著窗框跳進來，運動鞋底踩在滿地玻璃渣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夕陽從他背后照進來，在地面投下長長的陰影。

“劉、劉耀文...”胖女生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體育生隨手抹了下顴骨的血痕，眼神陰鷙得嚇人：“三秒，滾不滾？”

徐雅強作鎮(zhèn)定：“這是我們女生之間的事...”

“二。”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誰——”

“三。”

劉耀文一腳踹翻旁邊的金屬垃圾桶，巨響在封閉空間里震得人耳膜發(fā)疼。三個女生尖叫著奪門而逃時，溫思檸看見他指關(guān)節(jié)有血珠滾下來。

“劉耀文你手...”

“先管好你自己！”少年突然暴怒，一把抓過她手腕檢查有沒有傷痕，“你是不是傻？教務處怎么可能用廣播找人？”

溫思檸怔怔地看著他顫抖的睫毛。原來他一直在附近嗎？

“掛件...”她小聲說，目光落在水槽邊的檸檬掛件上。藍色水晶已經(jīng)裂成兩半，就像劉耀文此刻被玻璃劃破的校服袖子。

下一秒，她的視野突然天旋地轉(zhuǎn)。劉耀文直接把她扛了起來，像對待一袋面粉那樣輕松地穿過走廊。溫思檸漲紅了臉掙扎：“放我下來！”

“再動就把你扔進噴水池?！鄙倌陳汉莺莸赝{，卻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可能蹭到墻角的膝蓋。

醫(yī)務室的門是被踹開的。

“又打架？”值班校醫(yī)頭也不抬地嘆氣，“藥箱在老地方，自己...”

“不是我用?！眲⒁陌褱厮紮幏旁谠\療床上，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他單膝跪地檢查她腳踝時，后頸的棘突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校醫(yī)這才注意到女孩凌亂的劉海：“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睖厮紮帗屜然卮?，悄悄對劉耀文搖頭。如果事情鬧大，徐雅家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校醫(yī)將信將疑地遞來碘伏棉簽，突然盯著劉耀文驚呼：“你胳膊在流血！”

溫思檸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右臂有道猙獰的傷口，血已經(jīng)浸透了大半個袖管。她心臟猛地揪緊——那是為了擋飛濺的玻璃渣留下的。

“死不了?！眲⒁臐M不在乎地想甩手，卻被溫思檸一把抓住手腕。

“別動。”

少女的聲音突然帶上罕見的嚴厲。她接過醫(yī)藥箱，示意他坐在床邊。當棉簽接觸到傷口的瞬間，劉耀文肌肉明顯繃緊了，卻硬是沒發(fā)出聲音。

“玻璃渣要清干凈才行?！睖厮紮幉蛔杂X地放輕動作，呼吸拂過他汗?jié)竦男”邸Ｋ蝗蛔⒁獾侥切╆惻f的疤痕，有些像是煙頭燙的，有些則是明顯的刀傷。

劉耀文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別看...”

“這是怎么弄的？”她指尖虛懸在那些傷痕上方。

“小時候...福利院的事?！彼^頭，喉結(jié)滾動，“后來被張家收養(yǎng)就好了。”

溫思檸突然想起張真源溫柔的笑臉。原來他們竟是這樣的關(guān)系嗎？包扎的動作不自覺地更加輕柔，她甚至對著涂好藥水的傷口輕輕吹氣。

“你當我是小孩?。俊眲⒁亩馔t地嘟囔，卻沒再掙扎。

夕陽透過百葉窗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溫思檸低頭系繃帶時，一縷頭發(fā)垂下來掃過他手臂。少年突然伸手替她別到耳后，指節(jié)蹭過臉頰的觸感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那個...”劉耀文結(jié)結(jié)巴巴地指著她書包，“我賠你掛件?！?/p>

溫思檸搖搖頭，從口袋里摸出什么放在他掌心。是那盒沒開封的草莓牛奶，因為剛才的混亂已經(jīng)有些變形了。

“應該是我謝謝你?！彼盐懿搴茫蝗活B皮地眨眨眼，“不過翻窗真的太危險了，校霸同學?！?/p>

劉耀文一口牛奶差點噴出來：“誰告訴你我是校霸？賀峻霖那個大嘴巴？”

“猜的呀?！睖厮紮幹噶酥杆频舻男淇?，“還有這個，明明很痛卻硬要裝酷的樣子?！?/p>

少年突然俯身逼近，帶著草莓甜香的氣息撲面而來：“那你知不知道，校霸現(xiàn)在要收保護費了？”

溫思檸向后仰，后頸卻被他手掌穩(wěn)穩(wěn)托住。距離近得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時，醫(yī)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檸檸！”宋亞軒抱著吉他沖進來，身后跟著滿臉焦急的張真源，“聽說你被...呃...”

空氣凝固了。

劉耀文咬牙切齒地直起身：“宋亞軒你他媽——”

“哇！”宋亞軒完全無視了黑臉的體育生，蹦到溫思檸面前舉起手機，“馬哥說今晚請吃火鍋！丁程鑫學長特意從訓練營溜出來了！”

張真源溫和地笑著遞來一件外套：“夜里涼?！眳s在看到劉耀文手臂的繃帶時眼神一凝，“又打架？”

“英雄救美的事能叫打架嗎？”劉耀文搶過外套裹住溫思檸，示威似的攬住她肩膀，“走了檸檸，別理這些掃興的家伙?！?/p>

宋亞軒不依不饒地黏上來：“檸檸坐我的車！我新裝了后座靠墊！”

“她暈電動車?！眲⒁念^也不回。

“我騎很穩(wěn)的！”

三人吵吵嚷嚷的聲音漸漸遠去。沒人注意到走廊陰影里，嚴浩翔面無表情地捏扁了手里的草莓牛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