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燈發(fā)出冰冷而熾烈的光芒,聚焦在季桐君裸露的后背上,麻醉劑的作用下,他陷入昏迷,生命體征由精密的儀器監(jiān)控。
主刀醫(yī)生眼神專注,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一旁的護士迅速擦去,手術刀沿著預先設計的切口精準落下,分離皮下組織和肌肉。
吸血器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不斷吸走涌出的鮮血,暴露出創(chuàng)傷深處。
探鉗小心翼翼地深入,避開重要的血管和神經,尋找彈頭。
終于,一顆染血的變形彈頭被取出,當啷一聲落入護士手中的金屬盤里。
緊接著是迅速的清創(chuàng)、止血、檢查是否有其他損傷、縫合……
手術門外:
云楠、趙燚、姜辰等幾個隊員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里來回踱步。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終于結束,季桐君被醫(yī)護人員推著移出手術室,轉向重癥監(jiān)護室觀察。
就在經過走廊,門外的光線和熟悉的人影似乎穿透了他沉重的眼皮和麻藥的效果時,季桐君的意識仿佛從最深的海底掙扎著浮上水面一瞬。
感官模糊一片,只有耳邊隱約傳來隊友們壓抑著的、激動地圍上來的腳步聲和呼喚他名字的聲音。
然而,在這片混沌中,一個清晰的卻又帶著無盡遺憾的念頭,在他腦海深處浮現(xiàn),如同雪地里唯一盛放的花:
“如果此刻你我在同一座城看過同一場雪,那就當我們再一次見過面了吧?!?/p>
意識再次沉淪。
——
兩天后,季桐君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傷口沒有出現(xiàn)感染跡象,也沒有發(fā)燒,順利地從監(jiān)護室轉入了普通單人病房。
期間他醒過幾次,但大多時間仍因虛弱和藥物作用處于昏睡狀態(tài)。
季母和弟弟季銘宇一直守在病房。
季母看著季銘宇在一旁咔呲咔呲地吃著水果,忍不住數(shù)落:“季銘宇!給你哥吃的,你倒自己坐在那吃個不停!像什么樣子!”
“他不睡著呢嘛。媽你別吵吵了,醫(yī)生說了病人需要安靜休息……”
病房外,喻白站了許久。
他托人知道了季桐君出事的消息。
病房內的對話聲隱約傳來,一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攫住了他,他不知道該以什么身份進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垂下眼睫,最終決定還是暫時離開,不打擾他的家人。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瞬間,病房門“咔噠”一聲被從里面拉開了。
季銘宇拿著水壺正準備出來接熱水,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氣質清冷出眾的喻白。
他認得喻白,這就是他哥喜歡的那個男孩子!
他哥眼光是真不賴!這人長得也太好看了!看起來好像只比自己大兩三歲?可他哥都三十了!老牛吃嫩草實錘了?。ǖ桓艺f)
“那個你是我哥男…嗯的朋友吧?”季銘宇差點說漏嘴,努力顯得自然,“我哥跟我提過你!來看我哥嗎?快進來快進來!”
他也不等喻白回應,一把拉住喻白的手腕,就把人往病房里帶。
然后他立刻轉身,又把一臉懵的季母往外推:“媽!我餓了!咱們先去吃飯吧!讓我哥朋友陪他會兒!”
季母被兒子風風火火地推著走,還在疑惑地問:“誰啊那是?”
“我哥朋友!我哥心中特別好一朋友!”季銘宇的聲音和腳步聲迅速遠去。
病房門被帶上,只剩下喻白。
喻白有些無措地站在床邊,看著季桐君沉睡的容顏。
鬼使神差地,喻白伸出手,指尖極輕地描摹了一下季桐君濃密的眉毛,仿佛想撫平那抹褶皺。
他不知道的是,在藥物和虛弱的作用下,病人雖然沉睡,但聽覺有時會被放大,外界的聲音能模糊地傳入潛意識。
季桐君其實正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朦朧狀態(tài)。他心想:季銘宇那小子進來就知道咔呲咔呲吃,半天沒動靜了,這又是哪個朋友來了?還摸我的眉毛……
然后,他就聽見一個熟悉得讓他心尖發(fā)顫的聲音,帶著愧疚和猶豫,輕輕地響起:
“對不起…那天晚上的事…”
(季桐君內心:那天晚上?是說他喝醉舔我那下?沒事?。∥腋静辉谝猓。?/p>
然而,喻白接下來的話,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期待與你的每一次相遇,而且最近總愛做一些奇妙的夢,夢里總有一個模糊卻又無比熟悉的身影……醒來后才驚覺,那身影的模樣竟與你如此相似?!?/p>
喻白停頓了一下,喃喃道:
“也許吧……”
有些心意,一旦說出口,便再也無法收回,也無法假裝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