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海風裹著桂花的甜香,漫過光明路13號的青石板時,院子里的桂花樹苗已經長得比人高,枝椏上綴滿了金黃的花苞,風一吹就落下幾片帶著香氣的花瓣。云杫正蹲在樹下,把信天翁的羽毛和女孩的速寫本整理進一個木盒子里——這是“時光展”的新展品,盒子上刻著“念想收藏冊”五個字,是老木匠特意幫忙雕的。
“云姐姐,我來啦!”穿校服的女孩背著書包跑進來,手里舉著個透明的標本盒,里面裝著幾片海芙蓉花瓣和一根信天翁羽毛,“這是我在學校做的標本,想放在‘時光展’里,讓大家看看遺忘島的樣子?!彼龔臅锾统霰竟P記本,里面貼著幾張海洋生物的照片,“我還拍了海龜?shù)囊曨l,等下可以傳到展架的電視上,像在現(xiàn)場看一樣!”
云杫剛把標本盒放在展架上,老周就推著小推車過來了,車上擺著剛做好的糖桂花、糖信天翁,還有個糖制的“時光展”模型,連展架上的物件都雕得清清楚楚?!靶O子說,今年桂花節(jié)要讓‘時光展’也甜起來,”老周笑著把糖模型遞給云杫,“他還在糖里加了桂花籽,說吃起來有島的味道?!毙O子跟在后面,舉著個貝殼哨子,吹了三聲:“姐姐,我還做了個小糖哨子,能吹出和你的哨子一樣的聲音!”
阿硯先生午后帶著本厚厚的冊子來,封面是用曬干的桂花壓成的,里面貼著“時光展”所有展品的照片和故事:有沈棠的舊相冊和日記,有老太太的“海女兒”布偶,有守墓人送的海芙蓉干花,還有街坊們寫滿祝福的留言卡?!拔野衙總€物件的故事都寫在了旁邊,”他翻開冊子,指著一頁說,“這樣來的人就能知道,每樣東西背后都藏著溫暖的念想?!眱宰幼詈筮€夾著張空白頁,旁邊寫著“留給未來的故事”。
厲承嶼和陸則衍傍晚推著小推車趕來,車上放著新打印的照片和一臺投影儀?!斑@些是在遺忘島拍的信天翁歸航視頻,”陸則衍把U盤遞給云杫,“我們剪了個短片,加了沈棠日記里的旁白,等下投在墻上,像在看電影一樣?!眳柍袔Z則拿出幾張放大的照片,有銀河下的祭壇,有爬向大海的小海龜,還有女孩喂信天翁的畫面:“這些照片貼在展架上,能讓‘時光展’更熱鬧?!?/p>
九月初,光明路13號的桂花終于全開了。細碎的花瓣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踩上去會發(fā)出“沙沙”的輕響,連巷口都飄著甜香。桂花節(jié)那天,街坊們都來幫忙:老漁民把曬好的魚干和海帶掛在門口,他老伴則用桂花花瓣做了香囊,分給來的人;守墓人從遺忘島趕來,帶來了新采的海芙蓉和一罐珊瑚沙;女孩則在展架旁給大家講解展品的故事,偶爾還會吹起貝殼哨子,引得孩子們圍過來聽。
“請問,這里能寄售舊物嗎?”一個穿連衣裙的女人走進來,手里拿著個舊音樂盒,上面畫著信天翁圖案,“這是我媽媽留下的,她說年輕時來過光明路13號,還和沈棠姑娘合過影?!迸舜蜷_音樂盒,里面?zhèn)鞒鲚p柔的海浪聲,“媽媽說,這音樂盒里的聲音,和遺忘島的海浪聲一樣。”
云杫在寄售本上寫下女人的名字和日期,又把音樂盒放在“海女兒”布偶旁邊,輕聲說:“它會和其他物件一起,守護你的念想?!迸诵χc頭,從包里拿出張老照片,上面是年輕時的她媽媽和沈棠,兩人舉著貝殼哨子,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這張照片也留給你們,放在‘時光展’里,像媽媽也在這里?!?/p>
傍晚的時候,大家圍坐在桂花樹下,吃著桂花糕,喝著桂花茶,看著墻上投映的信天翁歸航視頻。陸則衍操控著投影儀,畫面里,信天翁在銀河下盤旋,小海龜爬向大海,祭壇旁的桂花枝隨風晃動,像在和大家打招呼。阿硯先生翻開“時光冊”,輕聲念著里面的故事,偶爾有花瓣落在冊子上,像在給故事添上甜美的注腳。
“我提議,每年桂花節(jié)都來這里聚一次,”女孩舉起茶杯,笑著說,“帶著新的故事和念想,把‘時光冊’寫得滿滿的?!苯址粋兌键c頭贊同,老周笑著說:“我每年都做糖模型,讓‘時光展’年年都甜滋滋的?!笔啬谷藙t說:“我每年都帶珊瑚沙和海芙蓉,讓大家記得遺忘島的樣子?!?/p>
夜深時,大家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云杫和阿硯先生。他們坐在藤椅上,看著滿院的桂花,聽著遠處的海浪聲。月光落在花瓣上,像撒了一層銀粉,“時光展”的燈光亮著,展架上的物件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光。阿硯先生翻開“時光冊”,在空白頁上寫下:“第一年桂花節(jié),我們帶著念想相聚,未來的每一年,都會有新的故事在這里生長。”
云杫從口袋里掏出千年貝殼哨子,輕輕吹了三聲,哨聲混著海風,飄得很遠,仿佛能傳到遺忘島,傳到每個有念想的人的心里。她拿出沈棠的日記,翻到最后一頁,寫下:“今年的桂花開得很旺,‘時光展’里添了很多新物件,有音樂盒,有標本,有老照片,還有大家的祝福。你的念想從來沒有消失,反而像桂花一樣,年年盛開,歲歲留香?!?/p>
云杫把日記放進“念想收藏盒”,又在盒子里撒了些桂花籽。她看著院子里的桂花樹,忽然明白,光明路13號從來不是一座普通的雜貨鋪,它是念想的棲息地,是時光的收藏館,是每個帶著回憶的人的“家”。
第二天清晨,云杫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口放著個布包,里面是件手工縫的桂花圖案小錢包,旁邊有張字條:“昨天來參加桂花節(jié),很喜歡這里的溫暖,這個錢包送給‘時光展’,希望能給大家?guī)砗眠\。”字條沒有署名,卻畫著個小小的貝殼哨子。
云杫把小錢包放在音樂盒旁邊,又在“時光冊”里貼了張字條的照片。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展架上的物件上,泛著溫暖的光。院子里的桂花還在落,花瓣飄進屋里,落在“時光冊”上,像在說:“故事還在繼續(xù),念想永遠都在。”
光明路13號的燈光,依舊亮在海風里,像一顆溫暖的星,等著每年的桂花節(jié),等著新的念想,等著每個帶著回憶的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