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海風褪去了冬日的寒涼,裹著濕潤的暖意掠過光明路13號時,院子里去年埋下的桂花籽終于頂破了泥土,冒出兩瓣嫩黃的芽尖。云杫蹲在青石板旁,小心翼翼地給新芽澆著水,指尖剛觸到濕潤的土壤,就聽見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云姐姐!出版社寄快遞啦!”穿校服的女孩抱著個硬殼包裹跑進來,身后跟著幾個同學,每個人手里都攥著筆記本——自從繪本終稿寄出后,他們每周都來這兒等消息。云杫拆開包裹,兩本帶著油墨香的繪本樣刊掉了出來,封面印著金色的桂花枝,枝椏間停著一只信天翁,下方印著一行小字:“光明路13號的念想故事”。
女孩迫不及待地翻開繪本,翻到信天翁歸航那頁時,她舉著繪本對準陽光,驚喜地喊:“掃碼真的能看見視頻!”街坊們聽見動靜都圍過來,老周戴上老花鏡,指著畫里加了桂花籽的糖罐笑:“這細節(jié)改得好,一看就是咱們光明路的味道。”
正熱鬧著,院門外又傳來車輪聲——厲承嶼和陸則衍推著小推車來了,車上放著個嶄新的玻璃展柜,還有一疊印著繪本封面的明信片?!爸罉涌搅?,特意做了展柜,”陸則衍把展柜擺在“時光展”最顯眼的位置,“以后來的人能翻開樣刊看,明信片可以帶走,讓更多人知道這兒的故事?!眳柍袔Z則拿出手機,點開一個文檔:“出版社說首印的三千本下周就能到貨,咱們可以在院子里辦個‘繪本見面會’,還能邀請守墓人過來?!?/p>
提到守墓人,云杫忽然想起前幾天收到的字條——守墓人說遺忘島的桂花苗長得比院子里的還高,信天翁總在苗旁筑巢,他還曬了些海芙蓉干,說要帶來給大家煮茶。她剛把字條拿出來,老漁民就拍了拍手:“那我去準備漁船!等守墓人來,咱們一起去遺忘島,給兩地的桂花苗都系上紅繩,算個‘雙生約定’!”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忙著籌備見面會:女孩和同學們畫了手繪指引牌,插在光明路的路口;阿硯先生重新翻出“念想手冊”,在末尾加了繪本出版的新章節(jié),還多曬了些桂花,準備現(xiàn)場教大家做簡易桂花茶;老周則熬了一大罐糖桂花,說要分給來的人,讓大家嘗嘗“故事里的味道”。
見面會那天,光明路13號擠滿了人。守墓人背著個藤編筐趕來,筐里裝著海芙蓉干和一小瓶珊瑚沙——他特意給女孩帶的,正好裝在之前阿硯先生送的“傳承”陶罐里。女孩抱著陶罐,拉著守墓人的手去看院子里的桂花芽:“您看,和遺忘島的苗一樣,都在長大呢!”守墓人蹲下來,輕輕碰了碰芽尖,眼里滿是笑意:“以后每年春天,咱們都互相捎消息,看看它們長得多高?!?/p>
人群里,之前送圍巾的女人又來了,這次她帶了個舊相冊:“我媽媽看了繪本,想起好多和沈棠有關的事,讓我把相冊帶來,里面有沈棠年輕時在光明路拍的照片?!痹茤y翻開相冊,一張黑白照片映入眼簾——沈棠站在桂花樹下,手里舉著個貝殼哨子,笑容和院子里的陽光一樣暖。她把照片貼在繪本展柜旁,又在“時光冊”里寫下:“2026年春,我們和沈棠的舊照片重逢,和遺忘島的桂花苗約定,讓念想一直生長。”
見面會快結束時,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拉著媽媽的手,走到展柜前,指著繪本里的貝殼哨子問:“姐姐,這個哨子真的能聽見海風的聲音嗎?”云杫笑著拿出千年貝殼哨子,輕輕吹了一下,清脆的聲音飄在海風中。小女孩睜大眼睛:“我以后也要來這里,寫自己的故事,可以嗎?”
“當然可以?!痹茤y蹲下來,遞給小女孩一張明信片,“等你有了故事,就來這里,我們把它放進‘時光冊’里。”
夕陽西下時,大家送走來客,坐在桂花芽旁喝茶。守墓人說,下次要帶遺忘島的孩子來,讓他們和光明路的孩子一起畫桂花;厲承嶼則計劃著,等秋天桂花開了,用那臺修好的舊相機拍些照片,放進繪本的再版里。云杫看著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土里的新芽,忽然覺得,光明路13號的故事,就像這桂花苗一樣,只要有人守護,就會一直抽枝、長葉,開出滿院的香。
晚風掠過院子,帶著海芙蓉的清香和桂花芽的嫩氣。云杫把今天的明信片、照片和大家的約定都放進“念想收藏盒”,又在盒底鋪了層新的珊瑚沙——那是守墓人送的,說能讓念想和珊瑚一樣,在時光里保持鮮活。
窗外的燈光亮起來,映著展柜里的繪本,也映著青石板旁的新芽。云杫知道,這不是故事的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就像春天總會來,桂花總會開,那些藏在時光里的念想,總會在某個人的心里,長出新的希望。而光明路13號的燈光,會一直亮在海風中,等著每個帶著故事來的人,寫下屬于他們的,下一頁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