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清染輕輕抽回被林佑攥著的手,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蝴蝶。他的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褪去了白日的鋒芒和醉酒的脆弱,倒顯出幾分少年人的乖順。
她站起身,理了理微亂的衣襟,轉(zhuǎn)身往門口走。拉開房門的瞬間,卻撞見趙思榮端著水杯站在廊下,月光在他銀灰色的發(fā)絲上鍍了層薄霜。
“喬小姐。”趙思榮的聲音很輕,目光落在她汗?jié)竦念~角,自然地抬起手,“看你出了汗,我……”
喬清染下意識側(cè)身躲開,指尖攥緊了衣角:“趙管家,天色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痹捯粑绰?,便快步掠過他身邊,幾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的剎那,后背抵著門板滑坐下去。心臟還在砰砰亂跳,林佑醉酒后的呢喃、他滾燙的懷抱、額頭上那個倉促的吻……種種畫面在腦海里翻涌,攪得她睡意全無。
窗外的月光漸漸淡去,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喬清染索性起身,輕手輕腳地溜進廚房。冰箱里有新鮮的葛根和蜂蜜,是趙思榮常備著的醒酒食材。她系上圍裙,笨拙地洗葛根、切片、下鍋,小火慢慢熬著,空氣中很快彌漫開淡淡的藥香。
晨光透過廚房的玻璃窗斜斜照進來,落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她正低頭攪著鍋里的湯,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咳,驚得她手一抖,木勺“當啷”一聲撞在鍋沿上。
“趙管家?”喬清染猛地回頭,看見趙思榮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嘴角甚至帶著點淺淡的笑意。
“嚇到喬小姐了?”趙思榮走近幾步,目光落在咕嘟冒泡的湯鍋上,語氣里帶著揶揄,“這醒酒湯的火候,看著比我熬的還用心。”
喬清染臉頰發(fā)燙,別過臉去盛湯,語氣硬邦邦的:“趙管家倒是清閑,大清早的不去忙自己的事,反倒來廚房看人笑話?”
趙思榮被她懟得愣了愣,隨即低笑出聲:“是我唐突了。只是看喬小姐起得早,想著要不要幫忙。”他視線在她微紅的耳根掃過,沒再多說,轉(zhuǎn)身往餐廳走去,只留下一句,“林少爺醒了怕是要找你,湯好了趁熱送過去吧?!?/p>
喬清染端著溫好的醒酒湯上樓時,林佑的房門虛掩著。推開門,看見他正靠在床頭,一手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眉頭擰成個結(jié),臉色還有些蒼白。
“醒了?”她把湯碗放在床頭柜上,自然地坐到床邊,伸手替他按揉兩側(cè)的太陽穴。她的指尖微涼,力道不輕不重,恰好能緩解宿醉的脹痛。
林佑渾身一僵,猛地抬頭看她。晨光從窗簾縫隙里鉆進來,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他定定地盯著她,眼底的愛意幾乎要漫出來,濃得化不開。
喬清染被他看得不自在,手上的動作沒停,嘴上卻故作平淡:“頭很疼?先把湯喝了?!?/p>
她端起湯碗,舀了一勺吹涼,遞到他嘴邊。林佑沒動,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
“張嘴?!眴糖迦镜穆曇舴跑浟诵?,像哄小孩似的。
林佑這才乖乖張開嘴,溫熱的湯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甜意,熨帖了胃里的灼痛。喬清染一勺接一勺地喂著,他便一口接一口地喝,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的臉。
湯碗見了底,喬清染剛要起身,手腕卻被他輕輕握住。這次他沒用力,只是虛虛地攏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寶。
“清染。”林佑的聲音還有點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昨晚的話,我沒忘?!?/p>
喬清染的動作頓住,晨光里,她看見他眼底的執(zhí)拗,和那句“你可以利用我”的真誠。她沒說話,只是反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在回應,又像在安撫。
窗外的鳥鳴聲漸密,晨光漫過床沿,將兩人交握的手,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有些話不必說透,有些心意,已然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