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紫宸殿的燭火已燃至過半。秦玄淵捏著奏折的指節(jié)泛出輕白，指尖劃過最后一道朱批，終于將那疊堆積如山的文書推至案角。他往后靠向龍椅，骨節(jié)分明的手撐著眉心揉了揉，喉間溢出一聲低啞的舒展，隨后長腿一邁，帶著滿身書卷與墨香，大步朝養(yǎng)心殿的方向走去。

晚風(fēng)卷著廊下宮燈的暖光，在青磚上投下細(xì)碎的影。養(yǎng)心殿的燈火早已亮得通透，隔著雕花窗欞望去，能隱約見得殿內(nèi)一道慵懶的身影。秦玄淵推門的動作放輕了些，卻還是驚得殿內(nèi)那人抬了抬眼——蕭燼正側(cè)躺在鋪著軟墊的貴妃榻上，手邊矮幾上擺著一碟冰鎮(zhèn)的葡萄，晶瑩的果肉沾著細(xì)碎的水珠，他指尖捏著顆葡萄遞到唇邊，另一只手還搭著本攤開的話本，書頁被夜風(fēng)掀得輕輕顫動。

更讓秦玄淵目光一滯的，是蕭燼身上那件白色中衣。料子是最細(xì)軟的杭綢，松松垮垮地滑到肩頭，露出一小片細(xì)膩白皙的肌膚，胸口處因側(cè)臥的姿勢微微敞著，透出幾分不自知的靡麗。暖黃的燭火落在他發(fā)梢，將那截脖頸的線條襯得愈發(fā)修長，秦玄淵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了滾，竟真的咽了口唾沫，連帶著白日處理政務(wù)的疲憊都散了大半。

蕭燼早瞥見他進(jìn)門時的呆樣，此刻見他站在門口不動，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狡黠的笑。他慢悠悠地將葡萄含進(jìn)嘴里，舌尖輕輕舔過唇瓣，抬眼看向秦玄淵時，眼底還裝著幾分無辜，聲音軟乎乎的：“陛下怎么站在那兒？是臣……礙著陛下了？”

這話才讓秦玄淵回過神，他慌忙抬手擦了擦嘴角，心里還暗忖著“沒流口水吧”，嘴上卻硬邦邦地應(yīng)了聲“沒”，隨即朝殿內(nèi)候著的宮人擺了擺手，聲音沉了些：“都退下，沒有傳召，不許近殿。”

宮人們垂首應(yīng)諾，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殿門被合上的瞬間，蕭燼終于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剛要開口調(diào)侃“陛下今日怎么這般心急”，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影便猛地壓了過來。秦玄淵的動作又快又急，像頭終于尋到獵物的餓狼，一手扣住蕭燼的手腕反按在貴妃榻的雕花扶手上，另一只手撐在他身側(cè)，將人牢牢圈在懷里。

“阿燼……”秦玄淵的呼吸帶著白日未散的墨香，混著幾分灼熱的溫度落在蕭燼耳邊，語氣里滿是化不開的愛意。他沒再等蕭燼說話，低頭便吻上了那抹含笑的唇。蕭燼也不躲，反而微微仰頭配合，指尖甚至輕輕勾了勾秦玄淵的衣擺。秦玄淵察覺到他的順從，心跳更烈，松開他的手腕轉(zhuǎn)而按住他的后頸，加深了這個吻，唇齒糾纏間，連呼吸都變得滾燙交纏。

不知過了多久，秦玄淵才稍稍退開些，鼻尖抵著蕭燼的鼻尖，眼底是燃得旺盛的火焰，他伸手輕輕撫摸著蕭燼的頭發(fā)，指腹蹭過他柔軟的發(fā)頂，聲音低啞得近乎呢喃：“阿燼~”

蕭燼望著他眼底的癡迷，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趁秦玄淵失神的瞬間，他突然偏頭，一口咬上了秦玄淵的肩膀——不是真的用力，只是齒尖輕輕抵住肌膚，隨即一絲微不可察的麻痹感順著秦玄淵的血脈蔓延開來。秦玄淵剛想蹙眉，身體卻突然僵住，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蕭燼從他身下爬起來，眼底滿是錯愕：“阿燼……你？”

蕭燼坐在貴妃榻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唇瓣，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傲嬌，語氣卻帶著點(diǎn)嗔怪：“阿煜想去軍營歷練的事，誰讓你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定了？這就是懲罰?！?

他說著，伸手將秦玄淵從貴妃榻邊扶起來，又費(fèi)力地把人搬到冰涼的青磚地上，還貼心地給他放了個坐墊還調(diào)整了個稍微舒服些的坐姿——至少不會硌得慌。秦玄淵眼睜睜看著他忙活，心里又氣又笑，只能軟著語氣求饒：“阿燼，我錯了，饒了我這次好不好？那不是想著阿煜年紀(jì)到了，軍營規(guī)矩嚴(yán)，怕你擔(dān)心才先定了嘛?！?

“不好。”蕭燼蹲在他面前，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腰腹，見他身體還僵著，眼底笑意更濃，“這么精神呢~看來這毒素效果還不錯，沒讓你疼著?！?

秦玄淵這下是真哭笑不得了。自己的親親娘子，居然用美人計引他上鉤，最后還下了軟筋散，就為了兒子讀書這點(diǎn)小事。他只能繼續(xù)放低姿態(tài)，語氣近乎懇求：“阿燼，我的好阿燼，我錯了。以后不管是阿煜的事，還是宮里宮外的事，我都先和你商量，再也不自己做決定了，算為夫求你了，成嗎？”

蕭燼站起身，拍了拍兄衣上的褶皺，語氣斬釘截鐵：“晚了?！彼D(zhuǎn)身走到窗邊，抱起案上那盆小巧的盆栽，走回秦玄淵身邊，輕輕放在他頭頂——盆栽不大，剛好能穩(wěn)穩(wěn)地擱在他頭上，葉片還蹭得秦玄淵的頭發(fā)有些癢?！氨緦m困了，要就寢了。還勞煩陛下親自為我站崗，免得夜里有蚊蟲擾我睡覺?！?

他說著，轉(zhuǎn)身走到內(nèi)殿的龍床邊，伸手放下了繡著纏枝蓮的床簾，又吹熄了殿內(nèi)大半的燭火，只留了一盞放在床腳，隨即便掀開被子躺了進(jìn)去，動作一氣呵成，連回頭看秦玄淵一眼都沒有。

秦玄淵坐在地上，頭頂還頂著盆多肉，心里別提多委屈了。他剛想開口叫外面的宮人進(jìn)來幫忙，就聽見床簾后傳來蕭燼帶著睡意的聲音，卻帶著十足的威脅：“你敢喊一聲，往后一個月，你都這樣在地上就寢?！?

秦玄淵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咽了回去，只能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他透過床簾那層薄薄的紗，能隱約看到蕭燼躺著的身影，連側(cè)臉的輪廓都美若天仙?？梢幌氲阶约阂斨枧柙?，在冰涼的地上坐一整夜，他就忍不住暗罵一聲：“造孽啊……兒子的錯，憑什么罰老子??！”

殿內(nèi)靜了下來，只有燭火偶爾發(fā)出“噼啪”的輕響。秦玄淵頭頂?shù)亩嗳馊~片輕輕晃動，他能聞到空氣中飄來的蕭燼常用的熏香，混著淡淡的墨香，心里的委屈漸漸散了些，只剩下無奈的寵溺。罷了，誰讓他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呢，別說坐一整夜，就是再罰些別的，他也舍不得真的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