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死寂的人群中,有人雙腿一軟,毫無征兆地結(jié)結(jié)實實跪在了凍得硬邦邦的泥地上,膝蓋撞地的聲音悶響,久久沒爬起來。
老巴德整個人像是通了電的篩糠,枯瘦如老樹皮的手死死攥緊那根老藤杖,骨節(jié)在晨曦下泛著青白的光。渾濁的老眼里像是猛地被人塞進(jìn)了兩把燒得通紅的炭火!滾燙的狂喜瞬間點燃了他衰老的身軀!
“王……王級??!”他嘴唇哆嗦著,發(fā)出風(fēng)箱漏氣般嘶啞破敗的聲音,每一個字卻又帶著滾燙的溫度和重量,“洛茨希亞……咱們洛茨希亞的祖宗墳頭冒青煙了啊!要……要飛出金鳳凰了!真正的天選之子??!”
這句話就像一顆火星子掉進(jìn)了滾沸的油鍋!
方才因為那異象死寂的人群轟然炸開!驚呼聲、倒抽冷氣聲、不敢相信的喃喃念叨老天爺?shù)穆曇?、還有那些上了年紀(jì)的大嬸們激動得直拍大腿的脆響,混在一堆兒,匯成一股滾燙熾熱的浪潮,瞬間席卷、淹沒了這個長久以來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的小小村莊。那熱浪幾乎要把人烤焦。
路星琪在一片能把人點著的目光中緩緩走下平臺。她腳步有些虛浮,面頰因為力量驟然爆發(fā)又被抽離而顯得異常蒼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站定,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喘息尚未平息,目光卻急切地穿透黑壓壓、攢動的人頭,帶著某種尋求確認(rèn)的惶惑和一絲未消散的激動,精準(zhǔn)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個位置——
那里,沈清依正緊緊挨著她爹娘站著,小小的身體幾乎被淹沒在人群中。當(dāng)那股狂喜的熱浪帶著能熔化巖石的溫度撲來時,平日里被生活的重?fù)?dān)壓得幾乎直不起腰的父親,那佝僂了幾十年的脊背,竟奇跡般挺直了好幾分!那張布滿深溝險壑、平日里只有麻木和苦累的老臉上,此刻綻放出巨大的、純粹的歡喜,盡管那歡喜帶著長久的拘謹(jǐn)而顯得有些局促。他身邊的母親,更是無法控制地淚流滿面,一邊用手背胡亂擦抹著那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淚鼻涕混合物,一邊拼命點著頭,好像已經(jīng)看見了自家閨女登臨絕頂、站在那天上神仙居住的五彩祥云上的榮光未來。
那目光是熾熱的,是充滿無限希望的,卻也是滾燙的。
沈清依的目光從一張張因為狂喜和羨慕嫉妒而變了形的臉上掃過,這些臉孔是鄰居,是玩伴的父母,此刻全都因為“王級”二字而扭曲。最后,她的目光越過喧囂和狂熱,落回到臺階下那個穿著藍(lán)呢子制服的身影上。
那位校尉,臉上那點因為震驚而裂開的漣漪,如同水滴落進(jìn)深井,一晃就沒了蹤跡。那張臉又迅速凍結(jié),恢復(fù)了冰冷堅硬的雕塑模樣,只剩下一雙石頭刻出來似的、毫無溫度的眼珠子。他那空洞的目光再次無悲無喜地掃過擠在前面的村民,像是在看田壟里隨意生長的、不值一提的雜草。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氣,像一條冰冷的蛇,貼著沈清依的腳底板悄無聲息地爬了上來,纏繞著她的腿,鉆入她的心口。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左手心,里面緊緊攥著一朵小小的、藍(lán)盈盈的野花。那是昨天還和沈純、路星琪在村外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的荒地里胡鬧瘋跑時,她隨手摘下的野菊。露水和汗氣把它濡濕了,脆弱的花瓣邊緣已經(jīng)有些蔫頭耷腦,泛著不太健康的黃邊。
這丁點單薄脆弱的藍(lán)色,和她此刻感受到的那股仿佛來自極地深處的冰冷寒意,在胸膛里無聲地碰撞著、撕扯著。她的目光并非真的落在那個死板的、漠然的校尉臉上,她的視線似乎穿過了他,穿過了此刻擁擠的人群,穿過了歲月堆積的厚厚灰燼,看到了一個巨大、冰冷、像寒鐵山峰一樣阻擋在所有人面前、不容逾越的東西。
那東西的名字,或許叫——命運(yùn)。
路星琪在一片復(fù)雜的目光洗禮中走了回來,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道路,走到了她和沈純的身邊。她臉上還帶著力竭后的蒼白,目光卻已經(jīng)溫柔地落在了沈清依同樣汗?jié)竦氖稚?。她微微顫抖著的冰涼手指,帶著一點安撫的力量,輕輕勾住了同伴同樣被汗水浸得冰涼的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對著沈清依的心說話,羽毛般輕飄飄地掠過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
“沒事兒,清依,”她輕輕捏了捏那冰涼汗?jié)竦氖终?,“別怕,穩(wěn)住心。該是你的,老天爺看著呢,它跑不了?!?/p>
那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她剛剛退下帶來的王級余波尚未散盡,下一位!藍(lán)呢子校尉那毫無溫度的聲音緊接著再次響起,像一塊剛從冰窟窿里撈出來的生鐵塊,硬邦邦地拋擲出來,砸在喧囂尚未完全散去的空氣里,瞬間將殘存的嘈雜凍住。
被點名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沈清依。她站在人群的第一排,能清晰感受到背后那些尚未徹底平息的灼人目光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那熱度帶著一種審視的貪婪和隱秘的恐懼,像是無數(shù)道無形的、滾燙的糖稀粘稠地滴落在皮膚上,沉甸甸的,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灼熱和粘膩。
沈清依用力吸了一大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是要把肺葉里最后一絲活氣都徹底擠出去。她感覺自己呼出的氣流在眼前迅速凝結(jié)成一小團(tuán)白霧。然后,她抬起了腳,動作有些發(fā)僵地跨上了那冰涼的鐵階。
平臺的冰冷觸感透過薄薄的鞋底直刺神經(jīng)。一股更加濃烈的、帶著腐朽鋼鐵銹蝕氣息的寒意瞬間從腳底侵襲上來,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纏繞裹緊了她纖細(xì)的腳踝、小腿,并迅速向上攀升。
“放松,意念集中,感受體內(nèi)的力脈流動?!毙N镜穆曇羲坪鯊倪b遠(yuǎn)的水面下傳來,模糊而遙遠(yuǎn)。
沈清依依言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她努力模仿著剛才路星琪引導(dǎo)她的方法,嘗試著把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統(tǒng)統(tǒng)驅(qū)趕出去——父母的期待,村民的熱切目光,校尉冰冷的聲音,還有那朵在她手心里快要被捏扁的藍(lán)色小花……
她能感覺到周遭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扭曲,像是透過一個受熱的濕透了的紙燈籠看出去,光線混亂不清。那些要把她烤焦的復(fù)雜目光,那些幾乎要把耳膜震穿的喧囂聲音,都在一種由內(nèi)而外迸發(fā)出的、越來越響亮的轟鳴中逐漸變得遙遠(yuǎn)、失真……
只剩下了……奔騰!
如同掙脫了堤壩束縛的洪流!
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熔巖!
如同沉睡的遠(yuǎn)古巨獸在靈魂深處咆哮!
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在她纖細(xì)的身體里猛然炸開!前所未有的洶涌!奔流!轟鳴!比她感受過的所有力量都狂暴!它不受控制地沖撞著四肢百骸,叫囂著要釋放出來!
咔嚓——嘡——嗡——!?。。?!
這一次,機(jī)器的咆哮撕破了所有人的認(rèn)知極限!那不是老牛垂死的嘶吼,是瀕死巨龍在無底深淵里發(fā)出的震怒嘶鳴!整個布滿銹斑的巨大金屬造物都在瘋狂地顫抖、篩糠!附著在上面的、厚厚的紅褐色鐵銹片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敲打,噼里啪啦地往下剝落,砸在地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響!
頂上的那根粗壯的藍(lán)水晶柱子,不再是幽幽發(fā)光,而是像被扔進(jìn)了熔爐底部,瞬間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發(fā)出刺目欲盲、幾乎不能直視的光芒!
不是光芒在柱體內(nèi)流淌!
是爆炸!從核心爆發(fā)的、無法想象的恐怖力量爆炸!
一道純粹到無法形容、霸道到足以讓注視者的靈魂都為之顫抖凍結(jié)的熾烈白色光芒,在那沉悶的、仿佛壓縮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的金屬悲鳴之后——
轟然爆炸!
如同被束縛在地心深處、積壓了千萬年、足以毀天滅地的灼熱巖漿,終于尋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狂暴地、不可遏制地瞬間沖破了地表最后的阻隔!
以沈清依立足的冰冷鐵盤子為中心,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實質(zhì)般重壓的、透明的水波狀震蕩波紋,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急劇放大,猛然向四周橫掃擴(kuò)散開來!嗡鳴的空氣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扭曲、撕裂!
靠得最近的、正努力拄著藤杖向前挪動的老村長巴德首當(dāng)其沖,蒼老瘦小的身體像是被一柄無形的、裹挾著萬鈞之力的重錘狠狠砸中!“嗷嗚——”一聲凄厲短促的慘叫被粗暴地掐斷,他那佝僂的身體如同一個破舊的布娃娃,被狂暴的氣浪狠狠摜了出去,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后方堅實的夯土墻上!
“砰!”
沉悶的撞擊聲中混雜著骨骼碎裂的細(xì)微咔嚓聲。土墻上瞬間揚(yáng)起一大片混著枯草的灰黃色塵土。
人群如同被狂風(fēng)猛地吹倒的脆弱麥田,剛才還因為路星琪的“王級”而沸騰、因為恐懼神級而恐懼的人們,此刻在更純粹、更恐怖的毀滅性力量面前,只剩下本能。驚懼到極點的尖叫、下意識的、完全喪失了理智的哭嚎、身體被后面人推擠著摔倒的悶響、被無形氣浪掀倒在地的撲通聲,頃刻間爆響開來!剛剛還被狂熱占據(jù)的空氣,瞬間被無邊的、冰冷的恐懼死死摁進(jìn)了絕望的深淵里!
光!
毀滅一切又創(chuàng)造一切,純粹到極致的圣潔之光!
一道熾白色的光柱!純粹,煌煌!帶著無法想象的威嚴(yán),撕裂了陰沉欲雪的晦暗天空!刺破了寒冷厚重的云層!貫穿了堅硬寒冷的大地!通天徹地!它成為了這方寸天地間唯一的主宰!將沈清依渺小的身體徹底吞噬!
置身于這純粹的“光之存在”中心,沈清依的意識被強(qiáng)行剝離了身體。時間似乎失去了意義。冰與火,這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樣狂暴的力量,在她意識深處瘋狂絞殺、撕扯!冰冷徹骨的寒流要將靈魂凍結(jié)、粉碎,而灼熱得能熔金化鐵的火焰又在下一秒要將所有燒成虛無。破碎的畫面、混亂的聲音如同崩壞宇宙的碎片,狠狠刺穿她試圖凝聚的認(rèn)知!在意識核心徹底崩潰的邊緣,一幕無比清晰的、完全陌生的、帶著刺骨絕望的畫面驟然閃回——
視野瞬間被濃郁得化不開的猩紅涂滿!一只戴著冰冷的、如同死去多時尸體皮膚般慘白的絲綢手套的手,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絕對冰冷的意志,猛地扼住了她的喉嚨!
窒息!痛!冰冷!
意識在尖叫中被無情地撕裂!氣管被冰冷的指骨擠壓碾磨!那紅色是死亡的顏色!是血!是絕望!
手背上,一枚鑲嵌著詭異紋樣金屬的戒指,死死地、沉重地硌在了她最脆弱的喉骨上!那戒指的金屬部分,在意識瀕死前捕捉到的最后模糊影像里,像活物般微微起伏、流動著——是浮冰!
浮冰!
冰冷刺骨的、絕望的、無邊無際的寒冷包裹了她下沉的意志……要沉下去了……只有浮冰……
現(xiàn)實的尖嘯帶著刺耳的撕裂感,如同從深海探出的鬼爪,狠狠地將沈清依從瀕臨湮滅的邊緣拖拽回來。
“警…警報——滴滴滴?。 薄皾舛取巍黄粕窦墶粗?!溢出極限!”機(jī)器發(fā)出混亂不堪、仿佛垂死掙扎般的嘶鳴警報!警報聲中混雜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變形、被巨大的力量強(qiáng)行撕開的斷裂聲!
那幾位方才因為路星琪展現(xiàn)“王級”而有所動容的校尉,此刻也齊齊石化在原地!臉上僅存的半分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嘴巴無意識地、可笑地大張著,露出空洞的口腔,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驚恐凝固在他們臉上,像一群被無形的、能撼動天地的大手同時扼住了喉嚨、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的傻頭傻腦的呆頭鵝!
“……神……神級……”人群邊緣,有人失魂落魄般,喃喃地、夢囈似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瞳孔里映著那毀滅性的白,整個人都像是沒了魂魄。
“神選!是神選者降世了!”死寂如同薄冰破碎!狂瀾比吞噬一切的海嘯更加兇猛恐怖!
剛剛被撞在墻上、努力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的巴德,被幾個同樣嚇破了膽的村民七手八腳地扶了起來。老人整張臉因為極度的激動和龐大的難以承受的狂喜,憋成了可怕的、不正常的醬紫色,那干癟的胸膛如同破風(fēng)箱般急促起伏,嗓子眼兒里擠出一種被徹底撕裂的、尖銳變形的嘶吼:
“洛茨……洛茨希亞!!燒了祖宗十八代的高香?。。?!神選?。∩襁x?。?!”
刺耳的警報聲、機(jī)器核心處發(fā)出的如同瀕死野獸最后悲鳴般的凄厲金屬摩擦聲持續(xù)撕扯著凝固的空氣。檢測儀核心部位,那塊比成年人大腿還粗的巨大藍(lán)水晶柱體,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注視下,突然發(fā)出了一聲短促、尖銳、充滿絕望的哀鳴——
緊接著!
“咔嚓——嚓——!”
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如同平地驚雷!
蛛網(wǎng)般猙獰的裂紋,如同擁有生命般,瞬間爬滿了整根巨大晶柱的表面!密密麻麻,縱橫交錯!那剛剛撕裂了一切陰霾、貫穿了天地的煌煌白色光柱,如同被一只看不見的、充滿神力的巨手強(qiáng)行掐斷了源頭,光芒在達(dá)到頂點的瞬間,突兀地熄滅了!
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黑暗。
只剩下那個冰冷的金屬圓盤平臺的中心,詭異地閃爍著一點點暗紅色的、不詳?shù)墓鈺?,如同深淵惡魔緩緩睜開的獨(dú)眼。
光芒消失了,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景象只是一場集體幻覺。
平臺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失去了光柱的支撐,在高大猙獰的機(jī)器殘骸背景下顯得格外渺小。沈清依的身體在冰冷的、微微震動的鐵盤子上劇烈地晃了晃。
象征著無上“神選”的灼熱光環(huán),仿佛耗盡了所有能量,剎那間坍縮回她單薄瘦弱的身體里。
煞白!
一種沒有絲毫血色、如同千年不化寒冰般沒有生命氣息的慘白,迅速侵占了那張稚嫩臉龐上最后一絲微弱的、代表著生機(jī)的粉紅,然后迅速向下蔓延至脖頸。她臉上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死人才有的蠟黃色。
她的頭極其輕微地、無意識地顫動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扯著,努力想看清一點什么,確認(rèn)一些什么。
然后,那雙失神的眼睛徹底失去了最后一點焦距的光亮,如同斷了最后牽線支撐的木偶人,身體毫無征兆地向前一軟,軟軟地、毫無生氣地向前撲倒。
沉重地拍在了冰冷的金屬盤子上。
砰!
那一聲悶響,像一塊燒得滾燙的烙鐵,狠狠印在了所有圍觀者的心臟上。
剛才還殘存的、最后一點因為“神選”降世帶來的震撼和狂熱議論,徹底消失了。如同沸騰的熱水被瞬間澆進(jìn)了萬丈冰窟窿。極致的死寂統(tǒng)治了這片小小的、此刻卻顯得空曠無比的泥土地面。村民們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驚愕、茫然、呆滯和殘留的恐懼之中。
死寂中只剩下那臺徹底報廢、內(nèi)部零件還在兀自發(fā)出垂死掙扎般微弱電流滋滋聲的龐大機(jī)器,那聲音像垂死的毒蛇在最后的喘息中吐著信子。
“誤測!嚴(yán)重故障!”片刻恐怖至極的死寂之后,為首的校尉猛地跳了起來,原本冰冷麻木的臉上此刻因為極度的驚慌和某種劫后余生的恐懼而漲成了豬肝色!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一種幾乎扯破喉嚨、充滿蠻力和粗暴的聲音吼叫著,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砸出來,試圖蓋過那機(jī)器的悲鳴,也蓋過自己聲音里的顫抖:
“能量——溢出不穩(wěn)!儀器老舊導(dǎo)致!數(shù)據(jù)紊亂!!”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制壓下那份恐懼,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咆哮著,
“初步判定結(jié)果——量級一階!量級一階!都聽清了沒!量級一階!!”
他像頭發(fā)狂的公牛,吼叫著,仿佛只要聲音夠大,就能強(qiáng)行掩蓋幾分鐘前爆發(fā)出的足以撕裂天空、令神明都為之側(cè)目的白熾光柱留下的恐怖威壓。他絕不能讓“神選”這兩個字落地生根!
村民們臉上的驚駭、震撼被這極其生硬的巨大轉(zhuǎn)折砸得懵了圈,茫然、困惑、隨即是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慶幸。竊竊私語聲嗡嗡地響了起來,迅速蓋過了那份殘留的恐慌和后怕。
哦?是量級啊……量級……那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雖然也是有能力者,但還在可以理解的范疇。剛剛那鋪天蓋地的白,那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景象,太嚇人了……壞了也好,壞了才省心,壞了就說明那只是一場噩夢……大家心照不宣地選擇相信,選擇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