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進入測試階段后，兩人碰面的次數(shù)更勤了。有時是沈倦抱著筆記本沖進林深的辦公室，指著屏幕說“你看這組數(shù)據(jù)是不是有點怪”；有時是林深拿著打印好的報告，去合作方的臨時辦公區(qū)找他，站在門口等他結(jié)束和同事的笑鬧。

這天傍晚突然下了雨，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林深整理完最后一份測試日志，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透了，辦公室里只剩他一人。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剛走到電梯口，就看見沈倦站在大廳的玻璃門旁，手里捏著把黑色的傘，正低頭看手機。

“你怎么還沒走？”林深走過去，雨聲混著空調(diào)的嗡鳴，讓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沈倦抬頭看見他，眼睛亮了亮：“等你啊。剛給你發(fā)消息沒回，猜你還在忙?！彼瘟嘶问掷锏膫?，“看這雨下得，你帶傘了嗎？”

林深頓了頓，才想起手機調(diào)了靜音放在抽屜里。他搖搖頭：“沒帶?！?/p>

“那就跟我一起走，我送你到地鐵站?！鄙蚓胱匀坏匕褌阃@邊遞了遞，“我住的地方跟你順路，正好?！?/p>

雨勢沒減，風(fēng)卷著雨絲往門里飄。沈倦撐開傘，往林深那邊傾了大半，自己半邊肩膀露在雨里，很快就濕了一片?！白吡??！彼麄?cè)身讓林深站到傘下，兩人并肩走進雨里。

傘不大，兩人站得近，胳膊偶爾會碰到一起。林深能聞到沈倦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著雨后泥土的清新，很干凈的味道。他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沈倦?yún)s察覺到了，低頭看他：“擠嗎？要不我再往那邊點。”

“不用?！绷稚盥曇艉茌p，“你傘往自己那邊挪挪，肩膀濕了?！?/p>

“沒事，我皮糙肉厚的。”沈倦笑了笑，反而把傘又往他這邊推了推，“你別淋濕了，看你穿得薄，著涼就不好了?！?/p>

林深沒再說話，只是悄悄往沈倦那邊靠了靠，讓傘沿能多遮住他一點。雨聲很大，周圍的車鳴聲、腳步聲都被淹沒了，傘下反而顯得很安靜，只剩下兩人的呼吸和腳步踩在水洼里的“啪嗒”聲。

走到一個路口時，綠燈剛滅，兩人停下等紅燈。沈倦忽然低頭，看著林深的鞋：“你鞋濕了。”

林深的皮鞋沾了不少泥水，褲腳也濕了一截。他沒在意：“沒事，到地鐵就好了。”

“下次下雨別穿皮鞋了，換雙運動鞋?！鄙蚓氚櫫税櫭迹皾窳舜┲皇娣?，還容易著涼?！彼D了頓，又補充道，“我辦公室有雙備用的運動鞋，下次下雨你要是沒帶鞋，就去拿我的穿，別客氣?！?/p>

林深抬眼看他，路燈的光透過雨絲照在沈倦臉上，他眉眼很柔和，沒了平時在辦公室里那種咋咋呼呼的鮮活，反而透著點認真的溫柔。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乎乎的。

“謝謝?！彼吐曊f。

“跟我還謝什么。”沈倦笑了笑，紅燈變綠，他拉著林深的胳膊往前走了兩步，“快走吧，雨好像更大了?！?/p>

他的指尖溫?zé)?，碰到林深微涼的胳膊時，林深下意識縮了縮，卻沒掙開。沈倦也沒多想，只是怕他被車碰到，拉著他走到馬路對面才松開。

到了地鐵站入口，雨還在下。沈倦把傘收起來，抖了抖上面的水珠，肩膀和后背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連頭發(fā)都滴著水?！暗竭@兒就成了，你進去吧?！彼褌阃稚钍掷锶?，“這傘你拿著，明天上班還我就行?！?/p>

“不用，你也需要。”林深推回去，“我到站臺就沒雨了，你還要往前走，拿著吧?！?/p>

“我沒事，我跑兩步就到下一個路口了，那邊有避雨的地方?！鄙蚓胗舶褌闳o他，往后退了兩步，站在雨里沖他揮手，“快進去吧，別淋著了！”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往雨里跑，背影很快被雨幕模糊了。林深站在原地，手里握著那把還帶著沈倦體溫的傘，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忽然有點悶。

他撐開傘，走進地鐵站。站臺上很干燥，他卻總覺得指尖還殘留著剛才碰到沈倦胳膊時的溫?zé)?，連帶著心里也暖烘烘的。

第二天上班，林深把傘還給沈倦時，順便遞了個保溫杯過去?！袄锩媸墙?，熱的。”他說，“昨天你淋了雨，喝點驅(qū)寒?！?/p>

沈倦愣了愣，接過保溫杯，指尖碰到溫?zé)岬谋?，抬頭看林深時，眼里滿是笑意：“你特意給我泡的？”

“順手?！绷稚钜崎_視線，“我自己也泡了?！?/p>

“那也謝謝了?！鄙蚓霐Q開蓋子喝了一口，姜茶的辛辣混著紅糖的甜，暖乎乎地流進喉嚨，“挺好喝的，比我媽泡的好喝?！?/p>

林深沒說話，只是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他轉(zhuǎn)身要走，沈倦忽然叫住他：“林深?！?/p>

“嗯？”

“晚上有空嗎？”沈倦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我媽昨天寄了點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臘肉和筍干，我晚上想煮個臘肉筍干飯，你要不要來嘗嘗？就當……謝你這杯姜茶了?！?/p>

林深看著他，沈倦眼里帶著點期待，像只等著被投喂的大型犬。他沉默了幾秒，輕輕點頭：“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