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要離開的消息,林微言是從圖書館管理員那里聽到的。
"沈先生下周就要回北京啦,這次能請他來修復(fù)那批明清孤本,真是多虧了他祖父的面子。"管理員一邊整理借閱登記,一邊感嘆,"聽說他在故宮修書呢,忙得很。"
林微言抱著剛修復(fù)好的《東京夢華錄》拓本,指尖把封面捏出深深的折痕。修復(fù)室的門今天關(guān)著,里面的檀香氣息淡了許多,那盆茉莉被搬到了窗臺上,有片花瓣落在窗沿,像滴沒擦干的眼淚。
她在圖書館門口等到天黑,才看見沈知珩背著帆布包走出來。路燈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
"你怎么在這里?"他的聲音里帶著驚訝。
林微言把拓本遞給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這個......還沒謝謝你。"
他接過拓本的動作頓了下,然后從包里拿出個紙包:"這是我抄的竹紙,還有......"他從里面拿出本線裝書,封面上是他寫的小楷,"這是我祖父當(dāng)年沒寫完的修復(fù)筆記,里面提到了你祖母。"
林微言翻開筆記,在最后一頁看到張夾著的老照片——穿長衫的年輕男人站在傘鋪門口,手里舉著把黑布傘,旁邊穿旗袍的女人正仰頭看他,眉眼彎彎的樣子,和日記里寫的"沈郎舉傘立于槐樹下,笑如朗月"分毫不差。
"我祖父說,當(dāng)年沒能回來,是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沈知珩的聲音很輕,"他臨終前說,槐花巷的玉蘭花,每年都會等他。"
巷口的槐樹沙沙作響,像在應(yīng)和他的話。林微言忽然想起祖母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等不到了,可總要有人等下去。"
"我明天回北京。"他從口袋里拿出支鋼筆,"能把你的日記本借我看看嗎?我想......把他們的故事補(bǔ)完。"
林微言轉(zhuǎn)身跑回家時,雨又開始下了。她把祖母的日記和那本修復(fù)筆記放在一起,發(fā)現(xiàn)兩本書的厚度竟然差不多,像早就注定要放在一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