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聞桉目光像淬了冰,落在鐘淮暮與明玉弦之間,一字一頓地重復(fù)
鐘聞桉(皇帝)你們?……成親!
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語氣滿是難以置信的嘲諷
鐘聞桉(皇帝)什么時候的事情?玦王尸骨未寒,你們……鐘淮暮!你真的令人惡心!
鐘淮暮臉色白了白、挺直了脊背,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平靜無波
鐘淮暮(允王)稟陛下是真的!臣對玉弦姑娘真心喜歡,傾慕良久,
頓了頓,刻意加重了語氣,像是故意刺痛對方
鐘淮暮(允王)臣不必因為玉弦曾是陛下的摯愛,而覺得羞愧
鐘聞桉猛地笑了,笑容未達眼底,反而透著決絕的寒意
鐘聞桉(皇帝)好!
鐘聞桉(皇帝)既是你們的選擇,那吾舉雙手贊同。祝你們……白頭偕老
鐘淮暮微微躬身,語氣聽不出情緒
鐘淮暮(允王)謝陛下
鐘淮暮(允王)兩日后來喝喜酒
鐘聞桉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走,玄色的衣袍在風中劃出凌厲的弧度,背影透著說不出的狼狽與決絕
兩日,鐘淮暮以允王身份,命人在京城各處張貼公告——宣布已與帝王和離,即將迎娶羌朝公主明玉弦。從官僚到百姓,無人不知這場突如其來的婚事
朝堂之上,鐘聞桉與鐘淮暮各自站在隊列之首,誰也沒理誰,目光從未交匯。即便偶爾路過,也只當對方是陌生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前夕夜晚,鐘淮暮獨自一人在王府的偏廳里喝酒,桌上擺著好幾只空壇,濃烈的酒氣彌漫在空氣中。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眼神渙散,顯然已喝得酩酊大醉
白瀟瀟推門進來,見狀不由得蹙眉,上前勸慰
白瀟瀟表哥,少喝一些吧!到底是怎么想的?當初這皇后之位,可是你求來的!
猶豫了一下,又道
白瀟瀟真與傳聞相同,是為了氣……姨母嗎?
鐘淮暮猛地將酒杯摜在桌上,酒水四濺,紅著眼看向白瀟瀟,聲音帶著濃濃的自嘲
鐘淮暮(允王)我求來的?!
鐘淮暮(允王)我求的是白頭偕老,而不是一廂情愿!他說……從未動心,從未!
白瀟瀟看著他,嘆了口氣
白瀟瀟你們經(jīng)歷從宮宴刺殺到太后倒臺,除了你們,再也沒人可以復(fù)刻
鐘淮暮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只是拿起酒壇,仰頭猛灌。良久,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走去,腳步踉蹌,背影蕭索
另一邊,東殿內(nèi)
鐘聞桉躺在地上,手里攥著酒壺,正往嘴里猛灌。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浸濕衣襟,卻渾然不覺
旁邊伺候的小太監(jiān)看著心疼,勸道
太監(jiān)陛下,都喝了五壇酒了,龍體要緊??!
小心翼翼地看了鐘聞桉一眼,小聲道
太監(jiān)陛下這般模樣,想必……也是喜歡王爺?shù)陌??去說清楚,在一起也挺好!
鐘聞桉眼神兇狠,帶著慌亂
鐘聞桉(皇帝)胡說!
鐘聞桉(皇帝)愛?承認,從前吾做的決定太過胡來了!……你就跟特殊不一樣,特殊什么事都向著吾!
小太監(jiān)不解
太監(jiān)陛下又糊涂了?!……特殊已不在了
鐘聞桉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嘶吼
鐘聞桉(皇帝)對他才不是喜歡!
鐘聞桉(皇帝)這不是喜歡……不是喜歡!
外面?zhèn)鱽黻囮嚤衤?,絢爛的煙火在夜空中炸開,五顏六色,映亮了半邊天
鐘淮暮騎著颯露紫,來到明玉弦暫住地予蓮殿前。穿著素色喜服,雖也算體面,卻遠不及當初與鐘聞桉大婚時的華貴,更像倉促的應(yīng)付
禮樂聲起,正準備拜高堂時
鐘聞桉(皇帝)等一下!
急促聲音傳來,鐘聞桉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眼中布滿血絲,顯然是醉夢驚醒,一路狂奔而來
鐘聞桉(皇帝)你們不能成親!
鐘淮暮轉(zhuǎn)身,看著他的模樣,眼中驚訝,隨即化為冰冷
鐘淮暮(允王)為何不能?
鐘聞桉喘著氣,強行找了個理由,上前一把抓住鐘淮暮的手腕
鐘聞桉(皇帝)太后喪期未到,按律不能成親!
鐘聞桉(皇帝)還有些事務(wù)等你處理,先跟我走!
轉(zhuǎn)頭看向明玉弦,語氣帶著一絲歉意
鐘聞桉(皇帝)抱歉了,弦音
(弦音貴嬪)明玉弦不可以!誰都不能搶走他!
明玉弦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朝著鐘聞桉刺了過去
鐘淮暮(允王)陛下小心!
鐘淮暮臉色驟變,想也沒想就推開鐘聞桉。
匕首眼看就要刺中鐘淮暮,鐘聞桉猛地將他往身后一拉,自己則旋身避開,同時反手一掌拍向明玉弦的手腕
鐘聞桉(皇帝)弦音……你這是干什么?
鐘聞桉看著被打落匕首、滿眼怨毒的明玉弦,聲音帶著一絲失望與不解
明玉弦看著鐘聞桉,凄厲地笑了起來
(弦音貴嬪)明玉弦何必呢?……陛下身為天子,出爾反爾可不行??!
鐘淮暮從鐘聞桉身后走出一步,看向明玉弦,眼神復(fù)雜
鐘淮暮(允王)我……我同意……可心不同意,也沒辦法
明玉弦像是被激怒的獅子,聲音陡然拔高
(弦音貴嬪)明玉弦什么意思?
(弦音貴嬪)明玉弦一本真心在你這就成了玩鬧是嗎?
猛地撿起地上的匕首,眼神瘋狂
(弦音貴嬪)明玉弦好??!既然如此,我就殺了你們,讓誰都別想好過!
鐘淮暮閉上眼,語氣平靜得近乎決絕
鐘淮暮(允王)那你沖我來吧
鐘淮暮(允王)正好,過去也有很多事,該做個了斷
明玉弦握著匕首、看著鐘淮暮平靜的臉,忽然泄氣。猛地將匕首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弦音貴嬪)明玉弦好,我現(xiàn)在放過他……但你不要忘了,阿塞勒部落的大軍,就要打過來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罷,轉(zhuǎn)身走進殿內(nèi),依靠著門目光沉沉
鐘聞桉望著她的背影,輕聲道
鐘聞桉(皇帝)她真是個很好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為戰(zhàn)亂,本該是草原上最明媚的薩朗鷹
鐘聞桉(皇帝)弦音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眼神一愣!忽然抓住鐘淮暮手腕,眼神銳利
鐘聞桉(皇帝)這才是你要成親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阿塞勒部落?你對她,真不是因為愛?
鐘淮暮轉(zhuǎn)頭,迎上他的目光,那雙清透的眸子里沒有絲毫閃躲,只有滾燙的真誠
鐘淮暮(允王)我只愛你!
鐘聞桉聽了,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心中激起千層浪
鐘淮暮深吸口氣,語氣變得鄭重
鐘淮暮(允王)請陛下下旨,讓臣去平了叛亂
鐘聞桉想也沒想就拒絕,眉頭緊鎖
鐘聞桉(皇帝)不行!
鐘聞桉(皇帝)此次必定來勢洶洶,這太危險了!
頓了頓,目光落在鐘聞桉臉上
鐘淮暮(允王)這是臣的職責!臣是大齊的允王……
良久,鐘聞桉緩緩松開手,聲音寡淡
鐘聞桉(皇帝)……好!這一次,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看著鐘淮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鐘聞桉(皇帝)等你……等你大獲全勝,凱旋歸來
鐘淮暮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像冰雪初融
鐘淮暮(允王)我們約定
鐘淮暮(允王)你定要等我
一日后,京郊校場
如前世一般,游蘇與鐘淮暮親自率領(lǐng)十萬鐵騎,整裝待發(fā)。玄色的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戰(zhàn)馬的嘶鳴與士兵的吶喊交織,透著悲壯的豪情
副將阿塞勒的王子親自帶兵,已兵臨城下
這次戰(zhàn)斗,比前世激烈
阿塞勒像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一次次瘋狂沖鋒、箭矢如雨點般落下,刀劍碰撞的脆響與士兵的慘叫響徹云霄
尸骨累累、硝煙四起,曾經(jīng)肥沃土地被鮮血浸透,變得寸草不生,放眼望去,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鐘淮暮身先士卒,手中的長槍染滿了鮮血,槍尖挑落一個又一個敵人。鎧甲被劃破了好幾處,傷口滲出血跡,與汗水混在一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游蘇在他身側(cè),揮刀斬殺敵人,大聲道
游蘇(珀選將軍)王爺,小心!
鐘淮暮點點頭,反手一槍刺穿一個敵軍的胸膛,聲音嘶啞
鐘淮暮(允王)撐??!我們一定能贏!
歷經(jīng)七夜,阿塞勒小王子與二王子戰(zhàn)死,殘余的士兵失去了主心骨,四散而逃
夕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
鐘淮暮看著眼前場景,與前世重合——吶喊聲在耳邊此起彼伏,士兵們喜極而泣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最終隨著夕陽沉下
眼中蓄滿淚水,最終無聲地滑落
鐘淮暮(允王)回京城!
一聲令下,大軍策馬揚鞭、縱聲高歌,朝著皇宮的方向飛速奔去。馬蹄揚起漫天塵土,仿佛要將這戰(zhàn)地的血腥與悲涼,遠遠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