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櫟情深

第二天上午，賀夜忱從書房出來時，技術(shù)部的人剛把智能家居設(shè)備調(diào)試完畢。

　　他目光掠過客廳里手足無措的顧櫟媱，抬了抬下巴，聲線里帶著慣有的清冷：“過來?！?

　　顧櫟媱愣了半秒，才小步挪到他面前。

　　技術(shù)人員立刻遞上操作屏，賀夜忱指尖朝衛(wèi)生間方向點了點，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喙的意味：“指紋和聲紋都得錄。等會兒對著麥克風(fēng)念常用指令，調(diào)水溫、控?zé)暨@些想清楚再說，省得回頭用著麻煩?！?

　　“好?！彼c頭應(yīng)下，視線落在屏幕上清晰的“指紋錄入”與“聲紋采集”選項上。

　　“先錄指紋吧。”技術(shù)員溫和提醒。

　　顧櫟媱剛要將手指貼上玻璃屏，手腕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

　　賀夜忱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側(cè)，屈指敲了敲屏幕角落，指腹的溫度透過空氣隱約傳來：“按這個區(qū)域，識別更準(zhǔn)?！?

　　她指尖微顫，依言將拇指按了上去。冰涼的玻璃觸感傳來，伴隨著一聲輕細(xì)的“嘀”，指紋很快錄入成功。

　　輪到聲紋采集時，她對著麥克風(fēng)念出“調(diào)暗燈光”“播放輕音樂”的指令，聲音軟得像裹了層棉花。

　　所有步驟完成后，技術(shù)員又帶她去衛(wèi)生間試了遍——“調(diào)暗燈光”剛落，頭頂?shù)臒舯惆盗艘粰n；“播放輕音樂”出口，嵌入式音響里立刻淌出舒緩的旋律。

　　“好了，之后喊名字就能喚醒，指令也能識別了?！奔夹g(shù)員收拾著設(shè)備離開。

　　顧櫟媱轉(zhuǎn)過身，正想跟賀夜忱道謝，卻見他靠在門框上，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劃著手機(jī)屏幕。

　　目光卻落在她身后的智能控制面板上，慢悠悠道：“以后洗澡水燙了冷了，不用再跑來問我?！?

　　她心頭像被溫水浸過，軟得一塌糊涂，低低應(yīng)了聲：“知道了，謝謝。”

　　調(diào)香室的玻璃器皿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暈，顧櫟媱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將萃取好的保加利亞玫瑰精油注入試管。

　　玫瑰的甜香漫在鼻尖，她卻咬著下唇皺眉：“前調(diào)用佛手柑太普通了……”

　　指尖掃過香料架上的玻璃瓶，忽然停在雪松精油的瓶身上。冰涼的瓶身貼著指腹，她輕聲呢喃：“用雪松做基底會不會好點？”

　　“櫟媱，早?。　绷謺缘穆曇魪纳砗髠鱽?，還帶著杯熱咖啡的香氣。

　　“早?！鳖櫃祴劵仡^應(yīng)了聲，目光卻沒離開實驗臺。

　　林曉把咖啡放在她桌上，打趣道：“這么用功，是打算今天就調(diào)出驚世香水？”

　　“沒有，是賀總安排的工作?！彼缓靡馑嫉匦α诵Γ瑒傄闷鸬喂車L試調(diào)香室的門又被推開——紀(jì)意肆抱著一疊文件走進(jìn)來，語氣帶著幾分催促：“顧助理，賀總讓你去趟會議室?！?

　　顧櫟媱?wù)率痔讜r，指甲在玻璃瓶上磕出清脆的響。

　　她抬頭望向那面單向玻璃墻，總覺得有道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燙得人后背發(fā)緊。

　　會議室的暖氣開得很足，顧櫟媱剛坐下，張馳就將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紙頁上的油墨味混著冷氣撲面而來：“海瀾商場要引進(jìn)我們秋季新品，下午三點你去商量合作的事情?！?

　　“我？”她的手指蜷縮在會議桌下，指尖泛白，“可是我從來沒……”

　　“賀總的意思，”張馳打斷她，嘴角勾著抹意味深長的笑，“畢竟你也是他助理，就當(dāng)是見見世面?！?

　　顧櫟媱的目光落在合同扉頁——燙金的“夜恒集團(tuán)”LOGO刺得人眼疼，最下方是賀夜忱龍飛鳳舞的簽名，筆鋒凌厲，像他本人一樣不容置疑。

　　回到調(diào)香室已是正午，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實驗臺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

　　顧櫟媱將雪松精油滴入試香紙的瞬間，清冽的木香立刻裹住甜美的玫瑰香，像冬日暖陽里開得倔強(qiáng)的最后一朵玫瑰，冷中藏著暖。

　　她興奮地掏出筆記本記錄配方比例，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里，完全沒注意到單向玻璃后，那道駐足許久的身影何時悄然離開。

　　下午兩點五十分，海瀾商場頂層會客室飄著濃郁的咖啡香。

　　顧櫟媱握著公文包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對面的王總翻著企劃書，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帶著審視，忽然開口：“聽說顧小姐是賀總新助理？形象倒是不錯。”

　　“謝謝王總。”她禮貌點頭，將試香紙遞過去。

　　王總接過試香紙輕嗅，眉頭卻皺了起來，語氣里帶著幾分否定：“香味是獨特，但前調(diào)消散太快，后調(diào)又太甜膩，恐怕難契合目標(biāo)受眾的喜好?！?

　　顧櫟媱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攥住了似的。

　　精心籌備了許久的方案，難道就要這么被否定？她下意識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正想開口解釋，喉嚨卻像被堵住，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就在這時，電梯門“?！钡匾宦暣蜷_。賀夜忱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進(jìn)來，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肩寬腰窄。

　　目光快速掃過全場，最后落在她略顯慌張的臉上，眉峰微蹙。

　　顧櫟媱腦子里亂糟糟的：他怎么來了？不是說讓我來見世面嗎？是怕我搞不定？

　　“王總，久等了?！辟R夜忱走到她身邊站定，看似不經(jīng)意地用肩膀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力道很輕，卻像一道無聲的鼓勵，悄悄穩(wěn)住了她的心神。

　　王總抬了抬眼鏡，皮笑肉不笑地說：“賀總，你們這香水創(chuàng)意不錯，可味道還得再斟酌?！?

　　賀夜忱從容拿起桌上的香水瓶，指尖輕輕搖晃，透明液體在瓶中旋轉(zhuǎn)，折射出細(xì)碎的光：“王總，這前調(diào)輕快，是為了迅速抓住消費者的注意力，像一場一見鐘情的邂逅；

　　后調(diào)甜膩，恰是熱戀里的濃情蜜意——正好貼合當(dāng)下年輕情侶對浪漫的追求，怎么會不契合目標(biāo)受眾？”

　　“賀總說得有幾分道理，”王總輕哼一聲，手指敲著扶手，“可市場反饋才是檢驗真理的標(biāo)準(zhǔn)，就怕投入市場后銷量不佳?！?

　　顧櫟媱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頭：“王總，我們做過市場調(diào)研，針對年輕群體發(fā)放了上千份問卷，超過七成受訪者對這種層次豐富的香味感興趣。

　　而且后續(xù)我們準(zhǔn)備了精準(zhǔn)營銷，比如和熱門情侶打卡地合作，搞‘尋找專屬香氛記憶’的主題活動，吸引情侶參與，擴(kuò)大產(chǎn)品影響力?！?

　　話音落下，會議室里靜得只剩掛鐘的滴答聲，像在為這場談判計時。

　　王總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忽然坐直身子，臉上露出笑意：“賀總，顧小姐，你們準(zhǔn)備得很充分，合作可以再深入談。不過營銷細(xì)節(jié)和合同條款，還得再打磨打磨?！?

　　賀夜忱嘴角上揚，伸手與王總相握：“期待合作愉快?！?

　　顧櫟媱懸著的心終于落地，轉(zhuǎn)頭看向賀夜忱時，眼里滿是感激與幾分小得意——像是在說“你看，我其實也挺厲害的吧？”

　　回到公司，顧櫟媱剛在工位坐下，就點開了和賀夜忱的對話框。

　　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發(fā)過去一句：【你不是說讓我見見世面嗎？】

　　隔了幾秒，消息彈回來：【怕你搞不定。】

　　她對著屏幕撇了撇嘴，又輸入：【我這不是第一次嘛，所以……】后面的話沒說完，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賀夜忱的消息來得很快：【今天是意外，王總是大客戶，不能出紕漏。對了，我這兒還有個廣告公司的項目，你晚上去跟進(jìn)下?！?

　　緊跟著又是一條：【加油?！?

　　顧櫟媱盯著那兩個字看了會兒，慢吞吞回了個“好吧”的表情包，心里卻悄悄漾起一絲暖意。

　　晚上七點，暮色漫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將天空染成一片深紫。

　　顧櫟媱?wù)驹凇皠?chuàng)境廣告”門口，深吸了口氣——米色風(fēng)衣被晚風(fēng)掀起一角，牛仔褲包裹的腳踝踩著雙低跟靴，懷里緊緊抱著裝合同的文件袋，指尖泛著白。

　　她對著玻璃門理了理微亂的頭發(fā)，推門進(jìn)去時，前臺剛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下班，愣了下問：“請問您是？”

　　“我是賀氏集團(tuán)的顧櫟媱，是賀總的新調(diào)香師助理，和葉總約好今天過來?！彼押贤鶓牙飻n了攏，聲音比預(yù)想中穩(wěn)了些。

　　前臺看了眼時間：“葉總還在會議室，我?guī)^去?！?

　　顧櫟媱微微點頭。

　　走廊燈光暖黃，風(fēng)衣下擺掃過地面，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她懷里的合同，忽然想起早上賀夜忱發(fā)的“加油”，心里又穩(wěn)了幾分。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時，葉總正對著電腦蹙眉，抬頭看見她，立刻堆起笑意：“顧小姐？這么準(zhǔn)時，快請坐?！?

　　心里卻不由的想：他倒是挺會找，長得挺好看的。

　　顧櫟媱點點頭，將合同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抬手理了理鬢發(fā)：“葉總客氣了，約好的時間自然要準(zhǔn)時?！?

　　葉總指了指合同，視線在她身上停留兩秒，笑著說：“賀總昨天提了句要派人對接，今天就把顧小姐派來了?！?

　　她尷尬地笑了笑，沒接話。

　　葉總點開投影儀，屏幕上跳出幾版“冬吻”香水的海報初稿：“顧小姐先看看，這是我們圍繞‘冬吻’做的幾個方向?！?

　　顧櫟媱湊近屏幕，目光落在最左側(cè)的設(shè)計上——皚皚雪地中央，一對情侶相擁親吻，背景是飄飛的雪花，香水瓶在冷光下泛著冰藍(lán)。

　　“這個版本突出了‘冬’的氛圍感，但少了點‘吻’的溫度?！彼讣廨p點桌面，“香水主打的是冷調(diào)里藏暖意，像寒冬里貼近的呼吸，對吧？”

　　葉總挑眉，示意她繼續(xù)。

　　“您看這版，”她指向中間那張——半掩的圍巾露出頸窩，香水正被噴在鎖骨處，背景是模糊的暖黃燈光，“暖光和冷香的對比更明顯，可又少了冬季的場景感?！?

　　她拿起筆在便簽紙上畫了個簡筆輪廓，筆尖劃過紙頁：“可以試試局部特寫，比如被雪沾濕的睫毛，靠近時呵出的白氣，香水在冷空氣中散開的霧氣……不用直接畫親吻，可每個細(xì)節(jié)都要透著靠近的暖意?！?

　　“瓶身也可以加些細(xì)閃，像落了層碎雪，在暖光下又能折射出溫軟的光，正好呼應(yīng)‘冬吻’的名字?！?

　　葉總看著便簽紙上的勾勒，忽然笑了：“有點意思，把冷的凜冽和吻的溫?zé)崮笤谝黄?，比直白的雪景吻戲更有想象空間?！?

　　他當(dāng)即讓助理記下，“就按這個方向改，重點抓‘靠近’的瞬間——不是已經(jīng)吻上，是正要觸碰的那一秒?！?

　　顧櫟媱看著屏幕上被標(biāo)記的修改點，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原來賀夜忱說的“見見世面”，不止是談合作，還有這樣一點點打磨細(xì)節(jié)的過程。

　　不知不覺間，會議室的光線暗了下來。

　　窗外路燈次第亮起，透過百葉窗縫隙，在桌面上投下細(xì)長的光帶。

　　顧櫟媱和葉總還在對著修改稿討論，從“冬吻”的瓶身線條，聊到廣告片的背景音樂。

　　她提出用鋼琴輕音樂，既符合冬季的靜謐，又能透出溫柔；葉總則補(bǔ)充說，結(jié)尾可以加一聲極輕的嘆息，像吻落時的余韻。

　　偶爾有分歧，她會認(rèn)真聽對方說完，再拿出提前做的市場調(diào)研數(shù)據(jù)，輕聲細(xì)語卻條理清晰地闡述想法。

　　葉總也不固執(zhí)，往往聽完便笑著點頭：“有道理，就按你說的試試。”

　　等敲定最后一版方案，顧櫟媱抬眼看表，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近一個小時。

　　她合上筆記本時，指尖不小心碰到桌沿的水杯，葉總伸手扶了一把，兩人同時說了句“謝謝”，又都笑了起來。

　　“沒想到顧小姐年紀(jì)輕輕，本事倒不小。”葉總語氣里滿是贊許。

　　“只是提前做了點功課，談不上本事?！彼讣庠诠P記本邊緣輕輕劃著，笑意淺淡。

　　葉總沒再客套，翻到合同簽字頁，利落簽下名字，將其中一份推過去：“合作愉快，顧小姐?！?

　　顧櫟媱接過合同，指尖觸到紙張的溫度，緊繃了許久的弦終于松了。

　　她站起身，把合同仔細(xì)折好放進(jìn)文件袋：“葉總客氣了，期待后續(xù)成品。”

　　走出“創(chuàng)境廣告”，顧櫟媱在走廊窗邊點開對話框，指尖敲下四個字：【任務(wù)完成】。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晚風(fēng)從半開的窗戶鉆進(jìn)來，掀起風(fēng)衣衣角。手機(jī)很快震動——賀夜忱的消息彈出來：【效率不錯。在哪？】

　　她抬眼望了望樓下亮起的街燈，報去地址。

　　那邊秒回：【我去接你。】

　　顧櫟媱看著屏幕，忽然彎了彎嘴角，指尖頓了頓，回了個吐舌的“好”字表情包。

　　手里的合同似乎也沒那么沉了，晚風(fēng)里都裹著點輕快的味道。

　　廚房的暖光燈下，顧櫟媱?wù)兄魉{(lán)花，腰間的圍裙帶子忽然被輕輕扯了一下。

　　她轉(zhuǎn)身，就見賀夜忱挽著襯衫袖子，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指尖還捏著把菜刀——姿勢竟像在實驗室握移液管，嚴(yán)肅得有些可愛。

　　“今天我來做飯?！彼Z氣平淡，卻不容拒絕。

　　顧櫟媱看著他跟牛排較勁的側(cè)臉，忽然笑了——他耳后沾著點香根草粉末，是今早她調(diào)新配方時用的原料。

　　砂鍋里的湯咕嘟冒泡時，賀夜忱從收納柜取出一支紅酒。

　　她看著他熟練地開瓶，忍不住問：“你還會做飯？”

　　“只是平時太忙，沒空做?！彼ы此?，嘴角噙著抹淡笑，順手給高腳杯斟上紅酒，剔透的酒液晃出馥郁的香，“紅酒喝嗎？”

　　“我酒精過敏?！庇盅a(bǔ)了句：“你也少喝點，我聽張阿姨說，你胃不好。”

　　賀夜忱動作頓了頓，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又進(jìn)了廚房。

　　再出來時，手里多了杯鮮榨橙汁，橙黃色的液體冒著絲絲冷氣，色澤誘人。

　　他把杯子放在她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兩人都微微一怔，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特意給你榨的，嘗嘗合不合口味？”

　　顧櫟媱接過杯子，輕抿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味蕾散開，她抬眼看向他，眼里帶著驚喜：“沒想到你還會榨果汁，手藝不錯?！?

　　“平時閑暇時喜歡搗鼓些小飲品，放松放松。”他端起自己的橙汁，淺嘗一口，燈光映在他臉上，添了幾分平時少見的柔和。

　　煎好的牛排裝盤時，熱氣裹著肉香漫了滿廚房。

　　賀夜忱淋上自制醬汁，又盛了兩碗湯，兩人相對而坐，餐具碰撞的輕響里，滿是細(xì)碎的溫馨。

　　“賀夜忱，你這廚藝要是開餐廳，肯定火爆。”顧櫟媱嚼著鮮嫩的牛排，忍不住贊嘆。

　　他笑著搖頭，目光落在她沾了點醬汁的唇角，聲音放得輕：“嗯，好吃下次還給你做。”

　　顧櫟媱的臉頰忽然泛紅，慌忙低頭喝湯，卻不小心燙到舌頭，輕呼出聲。

　　賀夜忱連忙遞過水杯，眼里滿是關(guān)切：“笨蛋?！?

　　他伸手拿走她的湯碗，指尖捏著碗沿輕輕晃著，低頭吹散熱氣，動作自然又溫柔。

　　“可以喝了。”他把湯碗放回她面前，聲音軟得像裹了層棉花。

　　顧櫟媱心頭一顫，抬眸撞進(jìn)他的目光里——暖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

　　她猶豫片刻，微微前傾，含住勺子，溫?zé)岬臏^舌尖，鮮香里卻摻了點別的味道，讓她心跳陡然加快。

　　近在咫尺的他，專注的神情，輕柔的呼吸，都讓她緊張得幾乎屏住呼吸。

　　這一晚，顧櫟媱躺在臥室的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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