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蕭衍坐在馬車里,懷里抱著程硯的"守愚"玉牌,指腹反復(fù)摩挲著上面的字。蘇窈替他裹著狐裘,發(fā)間的青玉簪被雪水浸濕,泛著幽冷的光。
"陛下。"她輕聲喚,"程將軍他..."
"他睡著了。"蕭衍望著車外的雪幕,聲音輕得像嘆息,"昨夜在陣前,他咳了血。朕問他...可后悔?他說...不后悔。"
蘇窈的手一緊。她想起程硯昨日在偏殿與她擦肩而過時,腰間玉牌上刻的"守愚"二字——那是先皇后蘇氏當(dāng)年親手為他求的,說是"大智若愚,方能守得山河"。
"阿衍。"她伸手覆住他的手背,"程將軍說得對。你要好好活著,替他看北境的雪。"
蕭衍的手指突然收緊,攥得她腕骨生疼。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間的守宮砂上——那是三年前她入宮時,先皇后親手點的,說是"護你周全"。
"蘇姐姐。"他啞著嗓子喚,尾音發(fā)顫,"你說...母妃是不是也怕?"
蘇窈的心尖猛地一縮。她想起先皇后臨終前,握著她的手說:"阿衍這孩子,心太沉。你要替我...多看看他。"
"怕。"她坦然道,"但母妃說,怕也要走下去。因為...有人等著他。"
蕭衍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底的水光。他松開她的手,指尖輕輕撫過她腕間的守宮砂,像在觸摸什么易碎的珍寶:"蘇姐姐...你可知,我為何總留你在身邊?"
蘇窈搖頭。
"因為..."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快得像擂鼓,"你身上有藥香,像極了...母妃調(diào)的沉水香。"
車外的雪越下越大,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白色。蘇窈望著他蒼白的臉,忽然想起昨夜他攥著她的手說"程將軍在黃泉替朕守著灤河",想起他在軍報前紅了的眼尾,想起他教她認雪中梅時的模樣。
或許...等這場仗打完了,真的可以有那么一天。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的亂發(fā),輕聲說:"阿衍,我信你。"
馬車碾過雪地,發(fā)出咯吱的響。蕭衍望著車外的雪幕,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雪夜。那時他跪在冷宮前,雪花落滿他的肩頭,他卻笑著說:"蘇姐姐,等我長大,要給你建一座梅園。"
"蘇姐姐。"他轉(zhuǎn)頭看她,眼底的水光映著雪光,"等打完仗,我們?nèi)ソ稀?
蘇窈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眼眶發(fā)酸。她想起昨夜他攥著她的手說"母妃說,這天下最珍貴的,不是江山",想起他在軍報前紅了的眼尾,想起他教她認雪中梅時的模樣。
或許...等這場仗打完了,真的可以有那么一天。
她望著他走出馬車的背影,輕聲說:"好。"
車外的風(fēng)卷著雪粒涌進來,吹得案幾上的軍報嘩嘩作響。最上面那份的朱批在晨光中泛著暗紅,像滴凝固的血,又像朵遲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