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笑川的哲學吧奇遇記

網(wǎng)吧里的人生課

孫笑川把最后一口冰可樂灌進嘴里，易拉罐捏出刺耳的“嘎吱”聲，隨手扔進腳邊的垃圾桶。屏幕上“失敗”的猩紅字樣還在閃爍，隊友最后發(fā)來的“又坑又擺，你活著就是浪費網(wǎng)費”像根針，扎得他太陽穴突突跳。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煙盒里最后一根煙被他咬在嘴里，打火機打了三次才冒出火苗，煙霧繚繞中，他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凌晨三點十七分，網(wǎng)吧里只剩零星幾個人，鍵盤敲擊聲和鼠標點擊聲顯得格外空曠。

“打游戲有什么用？”鄰座突然傳來一聲嘆息，是個穿著校服的少年，手指還停在游戲界面的“再來一局”按鈕上，眼神卻空落落的。孫笑川瞥了他一眼，沒說話——這話他聽太多了，我媽說“天天打游戲能當飯吃？”，老板說“你再摸魚打游戲就滾蛋”，就連網(wǎng)上素不相識的人，也會因為他操作失誤敲出“你這水平不如別玩，浪費時間”。

他以前會反駁，會說“我打游戲開心”，可次數(shù)多了，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是啊，打游戲到底有什么用？贏了一局又怎么樣？段位升了又怎么樣？關(guān)掉電腦，還不是要面對沒交的房租、沒找到的工作，還有鏡子里那個黑眼圈很重、頭發(fā)亂糟糟的自己。

少年又開口了，聲音帶著點委屈：“我媽說我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擺爛不上進，說人家隔壁小明都考上重點高中了，我還在這兒打游戲。她說人活著就是要爭口氣，要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不然就是沒意義?！?/p>

孫笑川掐滅煙，把煙蒂摁進滿是煙灰的可樂杯里。他想起自己十七歲的時候，也被我媽天天念叨“你看看你表哥，在國企上班多穩(wěn)定，你再看看你，就知道在網(wǎng)吧混日子”。那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沒出息，跟著別人去學修車，學了三個月，手上磨出滿是水泡的繭子，還是沒興趣；后來又去餐館當服務(wù)員，每天端盤子洗碗到半夜，看著客人吃剩的飯菜，覺得自己像個只會重復動作的機器。

“那你覺得，活著的意義是啥？”孫笑川突然問，聲音有點沙啞。他自己都沒想到會跟一個陌生少年聊這個——以前他要么跟人罵街，要么悶頭打游戲，從來沒正經(jīng)想過“意義”這種虛頭巴腦的事。

少年愣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媽說意義是考高分、上好學校，可我不想刷題，我想每天放學去河邊看夕陽，想跟朋友去公園踢足球，想在家里拼樂高?？伤颊f這些是浪費時間，是擺爛。”

孫笑川看著少年，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想起去年冬天，他在寒風里找工作，走了一天，腳都凍僵了，路過一個公園，看到一群老頭在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在灰撲撲的天空里像個小亮點。那時候他突然覺得，要是能像那些老頭一樣，不用想房租，不用想工作，就只是看著風箏飛，該多好?？伤R上又罵自己“沒出息”，人家老頭是退休了，自己才二十多歲，怎么能這么沒追求。

“你看過《老人與海》嗎？”孫笑川突然問。少年點點頭：“課本里學過，老人捕到魚又被鯊魚吃了，只剩個骨架。老師說他是悲劇英雄，雖然沒得到魚，但精神可嘉?！?/p>

“可我覺得，他不是悲劇，是真贏了?！睂O笑川身體往前傾了傾，聲音比剛才亮了點，“你想啊，他出海84天沒捕到魚，別人都笑他，他沒放棄；捕到大馬林魚，跟魚斗了幾天幾夜，沒認輸；后來鯊魚來搶魚，他拿著魚叉、刀子跟鯊魚拼，也沒慫。最后雖然只剩個骨架，可他沒向大海低頭，沒向那些破事低頭——這還不算贏嗎？”

少年眼睛亮了點：“可他沒拿到魚啊，要是按我媽的標準，他就是白忙活一場。”

“那你媽覺得，什么才算不白忙活？”孫笑川問。

“賺很多錢，住大房子，讓別人羨慕?！鄙倌晷÷曊f。

孫笑川嗤笑一聲：“我以前也這么想，覺得得賺大錢，得讓我媽在親戚面前有面子，得讓別人覺得我‘有出息’?？珊髞砦野l(fā)現(xiàn)，我越這么想，越累。我跟著別人學修車，學服務(wù)員，都是別人覺得‘穩(wěn)定’‘靠譜’的事，可我一點都不開心，每天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活著跟死了有啥區(qū)別？”

他頓了頓，指了指少年的屏幕：“你剛才打游戲的時候，是不是贏了就開心，輸了就難受？不管別人說啥，你自己玩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挺有意思？”

少年想了想，點點頭：“是啊，剛才有一局我拿了五殺，特別開心，忘了寫作業(yè)的事，也忘了我媽罵我的事?！?/p>

“那不就得了？”孫笑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游戲有什么用？能讓你開心啊。吃喝玩樂有什么用？能讓你覺得活著有意思啊。擺爛有什么用？累的時候擺爛兩天，能讓你緩過來，再接著往前走啊?！?/p>

他想起自己上個月，因為找工作不順利，在網(wǎng)吧泡了三天，沒洗澡沒換衣服，就只是打游戲、吃泡面。我媽打電話罵他“你是不是要爛在網(wǎng)吧里”，他掛了電話，看著屏幕上的游戲角色，突然就哭了——不是因為沒找到工作，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像個廢物，連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后來，他在網(wǎng)吧認識了一個開寵物店的老板，老板說“我以前是程序員，天天加班到凌晨，后來覺得沒意思，就辭職開了這家寵物店，雖然賺得少，但每天跟貓狗待在一起，覺得踏實”。那天老板跟他聊了很久，說“人活著不是為了跟別人比，是為了自己心里舒服。你看那些開花的樹，它不會跟旁邊的樹比誰開的花多，它就只是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該開花的時候開花，該結(jié)果的時候結(jié)果”。

“你看窗外?！睂O笑川指了指網(wǎng)吧的窗戶，天已經(jīng)蒙蒙亮，東方泛起淡淡的橘色，“等會兒太陽就出來了，你說太陽升起來有什么用？它不就是每天東升西落，也沒得到什么‘結(jié)果’啊。可它還是每天都升起來，照亮這破網(wǎng)吧，照亮路上的人，這就是它的意義啊?！?/p>

少年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眼睛里慢慢有了光。

“我以前總跟別人比，覺得別人有穩(wěn)定工作，有女朋友，我啥都沒有，就是失敗?！睂O笑川繼續(xù)說，聲音放輕了點，“可后來我想通了，我為啥要跟別人比？別人喜歡朝九晚五，我就喜歡晚上打游戲、白天睡懶覺；別人喜歡賺大錢，我就喜歡偶爾幫網(wǎng)吧老板修修電腦，賺點零花錢。我活著，不是為了活成別人喜歡的樣子，是為了活成我自己喜歡的樣子。”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最喜歡在老家的河邊釣魚，能坐一下午，哪怕一條魚都沒釣到，也覺得開心——因為他喜歡風吹過頭發(fā)的感覺，喜歡看河水波光粼粼的樣子，喜歡聽鳥叫?？珊髞黹L大了，就再也沒去過河邊，因為他覺得“釣魚是浪費時間，不如多賺點錢”。

“你剛才說，想放學去河邊看夕陽，想跟朋友踢足球，想拼樂高?！睂O笑川看著少年，“那你就去啊。為啥要聽你媽的？你是你自己，不是你媽的影子，也不是隔壁小明的影子。你喜歡看夕陽，夕陽就是你活著的意義；你喜歡踢足球，踢足球就是你活著的意義。這些意義，不是別人給的，是你自己找的?！?/p>

少年低下頭，手指摳著鍵盤邊緣，小聲說：“可我怕我媽罵我，怕別人說我沒出息。”

“怕啥？”孫笑川笑了，“我媽現(xiàn)在還天天罵我，說我沒正經(jīng)工作?？晌椰F(xiàn)在偶爾幫網(wǎng)吧老板修電腦，偶爾幫朋友剪輯視頻，雖然賺得不多，但我開心啊。上次我媽來網(wǎng)吧找我，看到我在幫一個老奶奶調(diào)手機，她沒罵我，反而跟我說‘你要是能一直這么幫別人，也挺好’。”

他頓了頓，又說：“《老人與?！防锏睦先?，最后沒拿到魚，可他回去之后，孩子還愿意跟他學捕魚，村里的人還佩服他。你看，別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有沒有放棄。你喜歡做的事，只要你不放棄，就算別人說沒用，它也是有用的?！?/p>

天越來越亮，網(wǎng)吧里的燈光顯得有些刺眼。孫笑川關(guān)掉自己的游戲界面，點開桌面的相冊，里面有一張他上個月拍的照片——河邊的夕陽，橘紅色的光灑在水面上，像鋪了一層金子。

“你看，這是我上個月去河邊拍的?！睂O笑川把手機遞給少年，“我小時候經(jīng)常在這兒釣魚，后來十幾年沒去，上個月終于去了。坐在河邊，看著夕陽，我突然覺得，活著真好。不用想工作，不用想房租，就只是看著夕陽，就覺得特別踏實。”

少年看著照片，嘴角慢慢翹了起來：“真好看。我也想去河邊看夕陽?！?/p>

“那就去啊。”孫笑川把手機拿回來，“趁你年輕，趁你還能跑能跳，趕緊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別等老了，像我一樣，十幾年沒去河邊，才后悔?！?/p>

少年點點頭，突然站起來，把書包甩到肩上：“謝謝哥，我現(xiàn)在就去河邊?！?/p>

“哎，等等。”孫笑川叫住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遞給少年，“路上吃，甜的?！?/p>

少年接過糖，攥在手里，笑著說：“謝謝哥！”然后轉(zhuǎn)身跑出了網(wǎng)吧，腳步輕快，像只掙脫了束縛的小鳥。

孫笑川看著少年的背影，又掏出一根煙，卻沒點燃，只是夾在手指間。他打開自己的游戲界面，卻沒點“再來一局”，而是關(guān)掉了電腦。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身上的骨頭“咔噠”響了一聲。

走出網(wǎng)吧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金色的光灑在馬路上，暖洋洋的。他沿著路邊慢慢走，看到一個賣早點的攤子，老板正笑著給顧客裝包子；看到一個老奶奶牽著孫子的手，孫子手里拿著一個氣球，蹦蹦跳跳的；看到一只貓?zhí)稍趬Ω?，曬著太陽，懶洋洋的?/p>

他突然覺得，活著真的挺好。打游戲有什么用？能讓他在煩躁的時候開心一點。吃喝玩樂有什么用？能讓他感受到生活的煙火氣。擺爛有什么用？能讓他在累的時候緩一緩，再接著往前走。

他想起剛才跟少年說的話，其實也是跟自己說的。這些年，他總在跟別人比，總在逼自己做不喜歡的事，結(jié)果越活越累，越活越迷茫。直到后來，他開始做自己喜歡的事，幫別人修電腦，幫別人剪輯視頻，去河邊看夕陽，才慢慢找回了自己。

“人活著，不是為了結(jié)果，是為了體驗啊?！睂O笑川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然后走到早點攤前，買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jié){。咬一口熱乎的包子，豆?jié){的甜味在嘴里散開，他突然覺得，這就是活著的意義——不用跟別人比，不用逼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就只是吃一個熱乎的包子，喝一杯甜豆?jié){，就覺得很幸福。

他掏出手機，給我媽發(fā)了條消息：“媽，周末我想回家，帶你去河邊看夕陽?！?/p>

沒過多久，我媽回了消息：“好啊，順便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肉?！?/p>

孫笑川看著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揚。他沿著路邊繼續(xù)走，陽光灑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知道，以后可能還會有人說他沒出息，還會有人問他“打游戲有什么用”，但他再也不會在意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找的——是河邊的夕陽，是熱乎的包子，是幫別人修電腦時的成就感，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時的開心。

他想起剛才少年的樣子，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樣子，突然覺得，青春真好，能有機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能有機會去尋找自己活著的意義。他在心里對自己說：“孫笑川，以后別再跟別人比了，別再逼自己了。做自己喜歡的事，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就夠了?！?/p>

風從路邊的樹葉間吹過，帶著春天的暖意。孫笑川深吸一口氣，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他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可能還會有很多困難，但他再也不會迷茫了。因為他找到了自己活著的意義——不是物質(zhì)上的成功，不是別人口中的光榮，而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像太陽一樣，照亮自己的人生。

上一章 你也是 孫笑川的哲學吧奇遇記最新章節(jié) 下一章 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