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夜談：辯證法與機械二分論

凌晨一點的網吧，煙味混著泡面的熱氣在空氣中彌漫。孫笑川盯著屏幕上哲學吧的帖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鼠標——標題《機械二分論對辯證法的解讀是否科學？》像塊硬骨頭，啃得他太陽穴發(fā)緊。旁邊機位的兄弟還在為游戲里的“該不該賣隊友”罵街，吵得他心煩，可帖子里那些繞口的話，卻像有魔力似的，讓他挪不開眼。

“辯證法認為事情都有兩面性，可什么時候看正面、什么時候看反面，沒明確標準”——這句話他熟。上次跟我媽吵“該不該辭掉服務員的工作”，我媽就說“你這孩子看問題太片面，辯證法說要一分為二，可你只盯著‘不想端盤子’這一面”。當時他懟回去“那你倒說說，我該啥時候看‘端盤子能賺錢’這面？啥時候看‘端盤子憋屈’這面？”，我媽被問得啞口無言，最后只罵他“胡攪蠻纏”。

現在看著帖子里的反駁，孫笑川突然愣了——原來自己跟那些“反對辯證法的人”一樣，把辯證法想成了“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帖子里說“辯證法的對立統一，比正面和反面廣闊得多”，他摸著下巴琢磨：比如上次幫網吧老板修電腦，主機死機了，一開始他以為是顯卡壞了（這是“一面”），后來拆開才發(fā)現是內存條松了（這是“另一面”），可這倆不是“正面反面”，是“不同問題點”的對立統一。這么一想，以前對辯證法的理解，確實跟帖子里說的“機械二分論”沒差。

他掏出煙，剛想點燃，又想起上次在哲學吧聊“死亡與探索”的網友“拾光的哲思”，順手點開對方的對話框，把帖子截圖發(fā)了過去，敲了行字：“這帖子說的機械二分論，是不是就是我上次跟我媽抬杠的那種？把啥都分成正反兩面，還非要找個固定標準？”

沒等多久，“拾光的哲思”就回了消息：“差不多。比如你打游戲，隊友坑了，機械二分論會說‘要么罵他，要么忍他’，非選一個；但辯證法會看實際情況——要是他是新手，可能需要教；要是他故意送，可能需要溝通；要是溝通沒用，再考慮要不要投。沒有固定標準，看具體情況，這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p>

孫笑川盯著這段回復，突然想起上周的游戲局。隊友是個剛玩沒多久的小孩，操作稀爛，隊里有人罵他“菜狗別玩”，小孩越打越慌，送得更厲害。孫笑川當時沒罵，反而開麥跟他說“你跟著我，我教你躲技能”，最后雖然還是輸了，但小孩結束后私信他“謝謝哥，我第一次覺得有人愿意教我”。要是按“機械二分論”，他要么跟著罵，要么沉默，可他選了第三條路——這大概就是帖子里說的“脫離正反二分的對立統一”。

他又往下看帖子，看到“哲學只為我們提供世界觀和方法論，不能脫離現實找包羅萬象的標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荒唐事。剛畢業(yè)那陣，他聽人說“做銷售能賺大錢”，就一頭扎進去，可他嘴笨，見了客戶就緊張，干了倆月沒開單。當時他覺得“要么硬撐，要么辭職”，非逼自己選，結果越撐越焦慮，最后辭職時還跟老板吵了一架?，F在想想，要是當時用辯證法想——不是“硬撐”或“辭職”二選一，而是先分析“為啥開不了單”：是嘴笨，還是沒找對客戶？要是嘴笨，能不能練？要是沒找對客戶，能不能換個品類？可他當時只盯著“賺不賺錢”這一個標準，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

“所以那些人罵辯證法沒用，是因為他們想找個‘萬能公式’，不管啥情況都能套，可現實不是公式能算的?！睂O笑川對著屏幕喃喃自語，手指在鍵盤上敲下：“那帖子里說他們是唯心主義，咋理解？”

“拾光的哲思”很快回復：“他們覺得‘思維能脫離現實找標準’，比如覺得‘只要學會辯證法，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這就是把思維看得比現實重要——唯心主義。就像有人覺得‘只要背會食譜，就能做出好吃的’，可要是食材不新鮮、火沒控制好，再熟的食譜也沒用。思維得跟著現實走，不能反過來。”

孫笑川想起我媽總說“我當年就是這么過來的，你照著做準沒錯”。我媽年輕時在工廠上班，踏實肯干就能升職，可現在的職場不一樣了，光踏實沒用，還得會溝通、會學習。我媽想把她的“老標準”套在他身上，就是“思維脫離現實”，跟帖子里說的唯心主義有點像。

網吧里的爭吵聲停了，旁邊的兄弟關掉游戲，收拾東西準備走，路過他身邊時瞥了眼屏幕：“哥，你看這玩意兒干啥？能當飯吃嗎？”

孫笑川沒像以前那樣懟“關你屁事”，反而笑了笑：“以前覺得沒用，現在覺得能少走點彎路。比如你剛才跟人吵‘該不該賣隊友’，要是能想想為啥隊友會那樣，可能就不用吵了?！?/p>

那兄弟愣了愣，撓撓頭：“好像也是，剛才那隊友說他媽一直在旁邊催他睡覺，沒心思玩。我要是早知道，就不罵他了?！?/p>

看著兄弟離開的背影，孫笑川又把目光轉回帖子，看到最后“這種觀點無非是機械的二分論，把辯證法庸俗化了”，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也把很多事“庸俗化”了。比如看別人做自媒體賺錢，就覺得“要么做，要么不做”，沒考慮自己會不會拍、會不會寫；比如看到別人考駕照，就跟著報名，結果練車時總緊張，考了三次都沒過，最后才發(fā)現自己根本不喜歡開車。

他掏出手機，翻出跟我媽的聊天記錄，上次吵架后，倆人還沒說過話。他猶豫了一下，敲了條消息：“媽，上次跟你吵，是我不對。我不是不想好好工作，就是覺得服務員的活兒不適合我，我想試試幫人修電腦，你覺得咋樣？”

發(fā)出去后，他心里有點慌，怕我媽又罵他“不務正業(yè)”。可沒過多久，我媽回了消息：“你要是真喜歡，就試試。上次你幫隔壁王阿姨修電腦，她還跟我說你細心呢。就是別三分鐘熱度，有啥問題跟媽說。”

孫笑川看著消息，眼眶突然有點熱。以前他總覺得我媽“不懂他”，其實是倆人都在用“機械二分論”溝通——他覺得“媽要么支持我，要么反對我”，媽覺得“他要么好好上班，要么就是擺爛”，都沒試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要是早能像現在這樣，不非黑即白，或許就不會吵那么多次架。

天快亮了，網吧里的燈光顯得有些刺眼。孫笑川關掉帖子，卻沒關哲學吧，反而把那篇《機械二分論對辯證法的解讀是否科學？》收藏了。他以前覺得哲學是“讀書人裝X的玩意兒”，可現在發(fā)現，哲學就藏在平時的小事里——打游戲、跟人吵架、找工作，甚至跟媽聊天，都能用得上。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把煙盒里最后一根煙扔了，決定以后少抽煙，多琢磨點“實在事”。比如明天去電腦城問問，能不能找個修電腦的學徒活；比如把以前幫人修電腦的經驗記下來，發(fā)在網上，說不定能幫到更多人；比如下次跟我媽聊天，多聽聽她的想法，別一上來就抬杠。

走出網吧時，清晨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路邊的早點攤飄來豆?jié){的香味，孫笑川走過去，買了一杯熱豆?jié){，喝了一口，覺得心里特別踏實。他想起帖子里說的“辯證法是關于普遍規(guī)律的科學”，原來這規(guī)律不是啥高深的道理，就是“別鉆牛角尖，別非黑即白，看實際情況來”——就像這杯豆?jié){，熱的比涼的舒服，甜的比咸的合他口味，沒有固定的“好與壞”，只有“適合不適合”。

他掏出手機，給“拾光的哲思”發(fā)了條消息：“謝了，現在總算明白為啥說機械二分論不對了。以后遇到事，我先想想‘具體情況’，再下結論?！?/p>

對方回了個笑臉：“這就是辯證法的用處——不是給你答案，是教你怎么找答案?！?/p>

孫笑川握著手機，走在晨光里，覺得以前那些讓他頭疼的事，好像突然有了方向。他不再糾結“修電腦能不能賺大錢”，而是想“我喜歡修電腦，能不能先把這事做好”；不再焦慮“跟別人比是不是沒出息”，而是想“我今天比昨天多會了一個修電腦的技巧，這就夠了”。

他想起哲學吧里?？吹降囊痪湓挘骸罢軐W不是用來吵架的，是用來幫自己活得更明白的。”以前他不懂，現在懂了——就像這篇關于機械二分論和辯證法的帖子，沒教他怎么賺錢，沒教他怎么贏游戲，卻教他怎么看待問題，怎么跟自己、跟別人、跟這個世界相處。

陽光越發(fā)明媚，孫笑川加快腳步，想去電腦城看看。他知道，以后還會遇到很多“非黑即白”的選擇，還會有人跟他說“你該這樣”“你該那樣”，但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慌了——他會記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記得“沒有固定標準，只有實際情況”，記得辯證法不是讓他“選A或選B”，而是讓他“找到適合自己的C”。

畢竟，活著不是做選擇題，是過屬于自己的日子，而辯證法，就是幫他把日子過明白的那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