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錄：孫笑川與不敗之心

　　第十一章驟雨驚雷里的崩塌

　　成都的夏日常有驟雨，那天下午，烏云像被墨染過，壓得很低，孫笑川剛從合作方公司出來，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砸在他的臉上，涼得刺骨。

　　手里攥著的合作終止協(xié)議，紙角被雨水泡得發(fā)皺，上面“因內容方向不符，終止所有合作”的字樣，像一把鈍刀，反復割著他的心臟。這是他談了三個月的合作——對方是業(yè)內有名的平臺，答應給他的直播項目注資，還承諾幫他把“新哲五絕”的故事推向更大的舞臺。為了這個合作，他熬了無數(shù)個夜改方案，跑了十幾次對方公司，甚至推掉了陪林晚去醫(yī)院復查的時間，可最后，只換來一句輕飄飄的“方向不符”。

　　“笑川，不是我們不認可你，是現(xiàn)在市場更吃‘流量快內容’，你講的那些普通人故事，太‘慢’了，沒人看?！焙献鞣截撠熑说脑?，還在他耳邊響著，“要不你改改方向？多搞點爭議話題，多炒炒熱度，我們還能再談?！?/p>

　　他當時沒答應——他做直播的初衷，是想讓更多人看見老李、陳姐他們的善意，不是為了“流量”，不是為了“熱度”?？涩F(xiàn)在，看著手里的協(xié)議，他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是不是真的該向市場妥協(xié)？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他的頭發(fā)，順著臉頰往下流，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站在路邊，看著來往的車濺起的水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樣——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挫折，以前在電子廠被拖欠工資，開直播被人罵“偽君子”，幫人被誤解成“別有用心”，可那些挫折，都沒這次讓他難受。因為這次，他不僅丟了合作，還覺得自己守護的東西，好像要被現(xiàn)實擊碎了。

　　他掏出手機，想給林晚打個電話，卻又把手機塞了回去——林晚最近在準備公開課，已經夠累了，他不想讓她擔心?？蓜傋吡藘刹剑謾C就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電話那頭的護士語氣急促：“請問是林晚女士的家屬嗎？林晚老師剛才在學校暈倒了，我們已經把她送到醫(yī)院，你趕緊過來一趟！”

　　孫笑川的腦子“嗡”的一聲，手里的協(xié)議掉在地上，被雨水泡得更皺了。他瘋了一樣往醫(yī)院跑，雨水打在他的身上，疼得像針扎，可他一點都感覺不到——他滿腦子都是林晚暈倒的樣子，滿腦子都是“千萬別出事”的念頭。

　　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林晚已經醒了，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看見孫笑川渾身濕透的樣子，眼里滿是心疼：“笑川，你怎么淋成這樣了？快擦擦?！?/p>

　　“你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孫笑川抓著她的手，聲音發(fā)顫。

　　“醫(yī)生說我是低血糖，加上最近太累了，沒大事，休息幾天就好。”林晚笑著說，可眼神卻落在他掉在地上的協(xié)議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孫笑川張了張嘴，想說“沒事”，可看著林晚擔憂的眼神，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他蹲在病床邊，像個迷路的孩子，把合作黃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林晚，最后聲音哽咽：“晚晚，我是不是真的錯了？我是不是不該那么固執(zhí)，是不是該改改方向？”

　　林晚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像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笑川，你沒錯。我們做直播，是為了講那些溫暖的故事，是為了讓更多人相信善意，不是為了流量。這次合作黃了，是他們沒眼光，不是你的錯。”

　　“可……可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我想讓我們的日子過得好一點，我想讓‘新哲五絕’的故事被更多人看見……”孫笑川的聲音越來越小，滿是無力。

　　“我們現(xiàn)在的日子，已經很好了。”林晚握緊他的手，眼神堅定，“我們有彼此，有老李、陳姐他們這些朋友，有那些喜歡聽你講故事的粉絲，這就夠了。錢可以慢慢賺，合作可以慢慢找，可你心里的那份‘真’，不能丟?！?/p>

　　孫笑川抬起頭，看著林晚蒼白卻堅定的臉，心里的委屈好像被撫平了一些?？伤?，事情沒那么簡單——這次合作黃了，他不僅沒了資金支持，還欠了之前為了做項目墊付的幾萬塊錢；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真的撐不下去，怕自己讓林晚失望，怕自己守護的那些東西，最終還是會被現(xiàn)實打敗。

　　第十二章暗夜微光里的不敗

　　那天晚上，孫笑川在醫(yī)院陪林晚到很晚。林晚睡著了，他坐在病床邊，看著窗外的雨慢慢停了，月亮從云里鉆出來，灑下淡淡的光。他掏出手機，翻著以前的直播錄像——有老李在重慶面館煮面的樣子，有陳姐在北京書店給孩子講題的樣子，有小張在杭州雨巷給客戶送傘的樣子，有老王在西安雪巷修鞋的樣子，還有林晚在“青塘書吧”看書的樣子。

　　看著看著，他忽然想起海明威的那句話：“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p>

　　以前他總覺得這句話很“硬”，離自己很遠，可現(xiàn)在，他忽然懂了——“毀滅”是現(xiàn)實的打擊，是合作黃了，是欠了錢，是遇到了挫折；可“打敗”是心里的放棄，是丟了初心，是沒了勇氣，是再也不敢去相信善意。

　　他不能被打敗。

　　第二天早上，孫笑川送林晚回家休息后，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青塘書吧”。書吧還沒開門，他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看著巷子里的陽光慢慢爬上來，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映出小小的彩虹。

　　不一會兒，書吧的老板來了，看見孫笑川，笑著說：“小伙子，今天怎么這么早？跟林老師約好了？”

　　“沒有，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睂O笑川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老板打開門，讓孫笑川進去，還給他泡了杯菊花茶：“我聽說你做直播，講普通人的故事，挺好的?，F(xiàn)在啊，能沉下心來做這種事的人，不多了。”

　　“可現(xiàn)在沒人看了，合作也黃了，我還欠了錢。”孫笑川喝了口茶，聲音有點啞。

　　“沒人看怕什么？剛開始我開這書吧的時候，也沒人來，我就自己看書，自己煮茶，慢慢的，就有人來了?！崩习遄谒麑γ妫χf，“你看這書吧里的書，有的舊得掉了頁，可還是有人喜歡看；有的書沒人看，我也留著，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需要它。你講的故事也一樣，現(xiàn)在沒人看，不代表以后沒人看；就算永遠沒人看，你自己記得，那些被你幫助過的人記得，就夠了。”

　　孫笑川看著書吧里的舊書，忽然想起陳姐說的“渡人不必聲張，如燈照夜，無聲卻暖”；想起老李說的“就算遇到十個騙子，只要能幫到一個真需要幫助的人，就值了”；想起小張說的“錢可以慢慢賺，可要是能讓客戶不淋著雨，心里暖和點，比啥都強”；想起老王說的“只要我還能動，這鞋鋪就一直開著”。

　　這些普通人，都遇到過挫折，都被現(xiàn)實“毀滅”過，可他們從來沒被“打敗”過——因為他們心里有“真”，有“善”，有“堅持”。

　　他掏出手機，給“新哲五絕”的微信群發(fā)了條消息：“各位哥姐，我最近遇到點事，合作黃了，還欠了點錢。不過我沒事，我想繼續(xù)把直播做下去，繼續(xù)講咱們的故事?！?/p>

　　很快，老李回復了：“笑川，別擔心！錢不夠跟我說，我這兒還有點積蓄！直播你盡管做，我支持你！”

　　陳姐回復了：“笑川，要是需要幫忙推廣，我可以在書店里幫你宣傳，讓來買書的人都去看你的直播！”

　　小張回復了：“川哥，我給你刷禮物！雖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你別放棄，我們都支持你！”

　　老王回復了：“笑川，要是你來西安，我給你煮羊肉泡饃，給你加油！你記住，只要你不放棄，就沒人能打敗你！”

　　孫笑川看著手機屏幕，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他有林晚，有老李、陳姐他們這些朋友，有那些喜歡聽他講故事的粉絲，這些人，都是他的“微光”，都是他不被“打敗”的勇氣。

　　他站起身，走出書吧，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暖烘烘的。他掏出手機，給林晚打了個電話：“晚晚，我想通了，我要繼續(xù)做直播，繼續(xù)講那些溫暖的故事。就算沒人看，就算沒合作，我也不放棄?！?/p>

　　電話那頭的林晚，笑著說：“好，我支持你。晚上我給你煮你愛吃的紅燒肉，等你回家?！?/p>

　　孫笑川掛了電話，抬頭看了看天空，藍天白云，陽光正好。他想起自己寫的“渡已為佛，渡人為魔”——以前總覺得這句話里滿是無奈，可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這句話里滿是力量：“渡已”是守住自己的初心，不被現(xiàn)實打??；“渡人”是繼續(xù)講那些溫暖的故事，給更多人勇氣。就算被現(xiàn)實“毀滅”，就算遇到再多挫折，只要初心還在，勇氣還在，就永遠不會被“打敗”。

　　他邁開腳步，往家的方向走。腳步很穩(wěn)，像踩在堅實的土地上。他知道，接下來的路，還會遇到很多困難，還會遇到很多不理解，可他不會停下——因為他要帶著林晚的紅燒肉，帶著老李的面香，帶著陳姐的茶香，帶著小張的傘暖，帶著老王的棉鞋，繼續(xù)去踐行他的新哲學，繼續(xù)去講那些普通人的故事，繼續(xù)做一個“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的人。

　　而成都的巷子里，陽光還在灑，花香還在飄，那些普通人的故事，還在繼續(xù)，等待著孫笑川，把它們講給更多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