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霧像揉碎的月光,把老城區(qū)的巷弄裹得銀白。楊博文抱著個保溫桶往巷尾走,桶里是剛熬好的栗子粥,甜香從縫隙里鉆出來,在霧里織成綿密的網(wǎng)。
回聲信箱頂?shù)膿跤臧宸e了層薄雪,左奇函正拿著掃帚輕輕掃著,掃帚柄上纏著圈毛線——是楊博文怕他凍手,用織圍巾剩下的線纏的。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睫毛上沾的雪粒像撒了把碎鉆:“粥熬得怎么樣?”
“嘗了口,甜得正好?!睏畈┪陌驯赝斑f過去,指尖在他凍得發(fā)紅的耳尖上碰了碰,“剛在巷口看見‘霧團’了,追著雪花跑,差點摔進排水溝?!?/p>
左奇函笑著擰開保溫桶,栗子的甜香混著米香漫開來。他盛了碗遞到楊博文手里,忽然指著信箱:“你看?!备褡蛹茏钌蠈佣嗔藗€小小的雪景瓶,里面裝著去年的雪,凍著片銀杏葉,瓶身貼著張便簽:“去年初雪,他說栗子粥要放三顆冰糖?!?/p>
“你連雪都存?”楊博文挑眉,卻把雪景瓶拿起來仔細看,瓶底的銀杏葉邊緣還留著他畫的小太陽。左奇函忽然從背后摸出個絨布盒子,打開來是對銀質的小圓環(huán),上面刻著極小的字——“函”和“文”,像把信箱上的木牌縮成了指環(huán)。
“找銀匠打的,”他聲音有點發(fā)緊,指尖捏著圓環(huán)輕輕晃,“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就是想……”話沒說完,楊博文已經(jīng)伸出手,讓他把圓環(huán)套在自己無名指上。銀環(huán)貼著皮膚,涼絲絲的,卻燙得心里發(fā)顫。
“我也有東西要放?!睏畈┪膹目诖锩鰝€信封,里面是兩張電影票根,是他們上周看的老電影,票根背面寫著“他在黑暗里牽了我的手,手心全是汗”。左奇函接過信封,放進格子架的“冬天”層,和音樂盒并排擺著。
霧里飄起了細雪,落在“霧中星”的枯枝上,像給花苞蓋了層白棉被。楊博文忽然看見信箱旁的石臺上放著個筆記本,是左奇函的,翻開的頁上畫著張設計圖——是個帶玻璃門的木柜,形狀和回聲信箱一模一樣,旁邊寫著“退休后放在陽臺,裝我們的寶貝”。
“畫得不錯?!睏畈┪挠弥讣恻c了點圖紙上的貓形雕刻,“記得給貓留個窗戶。”左奇函把筆記本合上,塞進他手里:“以后你來畫細節(jié),我負責做?!彼鋈焕饤畈┪牡氖郑锟谧?,“去堆雪人吧,今年要堆個戴銀環(huán)的?!?/p>
保溫桶在臂彎里晃,栗子粥的甜香跟著腳步飄。楊博文回頭望,看見“奇文信箱”在雪霧里閃著光,銀環(huán)在指間反射著微光,像把霧里的回聲,都凝成了觸手可及的模樣。左奇函的手很暖,把他的手整個包在掌心,像在說:有些時光不用等回信,因為最好的回聲,就在彼此的掌心里,歲歲年年,從未散去。
雪越下越大,巷口的雪人漸漸有了形狀,左奇函正給它戴圍巾,楊博文忽然湊過去,在他耳邊說:“明年初雪,我們把銀環(huán)放進信箱吧,讓它替我們記著?!弊笃婧亩浼t了,點頭時,睫毛上的雪粒掉進衣領里,像撒了把會發(fā)燙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