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梧桐絮如雪紛飛。高二下學期教室搬到了三樓,從窗口能望見老圖書館的紅磚墻。陳硯的座位仍在林芝斜前方,只是周慕云的空桌很快被競賽資料堆滿——全國青少... 更多精彩內容,盡在話本小說。" />
四月暮春,梧桐絮如雪紛飛。高二下學期教室搬到了三樓,從窗口能望見老圖書館的紅磚墻。陳硯的座位仍在林芝斜前方,只是周慕云的空桌很快被競賽資料堆滿——全國青少年數學聯賽的選拔賽即將開始。
清明雨后,黑板角落出現倒計時牌。陳硯的課桌總是壘著高高的《奧數精講》,鋼筆在草稿紙上沙沙作響至深夜。林芝悄悄在他筆袋里塞薄荷糖時,發(fā)現鋼筆筆帽的“硯”字已被摩挲得泛白。
“這道拓撲學問題...”某日放學后,陳硯忽然用鋼筆輕點林芝的筆記本,“新加坡交流時周慕云提過的解法...”他聲音漸低,眼睫在夕陽下投出疲憊的陰影。林芝抽出被壓皺的筆記,在他錯愕目光中工整謄寫補充解法:“他當時還說了種更巧妙的思路...”
五月初的選拔賽考場,陳硯進門前忽然轉身:“要是考砸了...”
“面館新出了桂花酒釀圓子?!绷种士甲C拍在他手心,“考完一起去吃?!?/p>
鈴聲響起時,她看見他鋼筆在答題紙上劃過流暢的弧線,如秋風掃過桂樹。
成績公布日恰逢立夏。陳硯的名字高懸榜首,校廣播卻同時宣布:“由于競賽集訓,獲獎同學暑期將赴北京封閉學習?!?/p>
風拂過教學樓前的橫幅,嘩啦啦蓋過了掌聲。林芝低頭整理書包時,發(fā)現桌肚里躺著本《北京桂花地圖》,扉頁寫著:“后海胡同第三家,據說有全北京最好的桂花糕。”
集訓出發(fā)前夜,面館后院飄起細雨。陳硯蹲在秋千邊埋下時間膠囊:“等九月回來挖出來——我放了最重要的東西?!?/p>
林芝將桂花書簽壓進膠囊:“那你要趕在桂花謝前回來?!?/p>
雨絲斜織成網,他忽然用集訓手冊遮在兩人頭頂。狹小空間里呼吸交錯,她聽見他心跳如鼓:“每天都會給你寫信?!?/p>
暑期伊始,林芝的窗臺多了只青瓷碗。陳媽媽教她釀桂花醬:“小硯說等你學會,正好能給他接風?!辩晟尼u汁在烈日下發(fā)酵,如同醞釀的心事。
第一封信蓋著北京郵戳,信紙沾著頤和園的桂花香:
“集訓班有株百年金桂,比咱們學校的香得多。但每次路過都會想起你低頭別發(fā)夾的樣子?!?/p>
隨信附了壓干的桂花,背后鉛筆寫著:“今日份的想念?!?/p>
七月暴雨周,信件延誤三日。林芝守著濕漉漉的郵箱,直到郵差送來泛潮的信封:
“昨晚夢見你改了我的競賽答案,急醒后發(fā)現是窗外的雷聲。如果真有你坐在旁邊,大概連費馬定理都能解出來?!?/p>
信尾水漬暈染開一行小字:“北京下雨了,你那邊呢?”
八月初秋老虎,信紙帶著汗意:
“同班女生問我總在寫什么。我說在記錄桂花花期——其實每朵花里都藏著不能公開的密語?!?/p>
附件是張模糊照片:集訓教室的黑板上,函數公式拼出隱形的“LinZhi”。
離歸期還有十天,信件突然中斷。林芝在面館來回踱步時,陳媽媽忽然舉著電話沖出來:“小硯發(fā)高燒住院了!”
聽筒里傳來沙啞的聲音:“別怕,就是淋雨摘桂花...”劇烈的咳嗽打斷話語,背景音里護士在訓斥病人不該偷溜出醫(yī)院。
立秋當日,林芝收到厚墩墩的掛號信。拆開竟是本手繪《北京桂花偵察筆記》,每頁記錄著不同地點的桂花樹,旁注著:“此處適合藏生日驚喜”“這里可悄悄牽手”。最后一頁夾著枯黃的桂花枝,標注:“輸液時偷摘的,像不像你鬢角那朵?”
開學前一周的深夜,電話鈴驚醒了整條街。林芝推開面館門時,陳硯正站在梧桐樹下,行李箱上貼著厚厚的托運標簽。月光描摹著他清瘦的輪廓,唯有眼睛亮得灼人:
“提前結業(yè)了...因為醫(yī)生說相思病無藥可醫(yī)?!?/p>
他從懷里掏出玻璃罐,九月未至,罐里桂花卻開得燦爛:
“每天偷灌一勺營養(yǎng)液——全北京的桂花都替我著急。”
晨光熹微時,他們挖出時間膠囊。陳硯打開鐵盒,里面竟是她遺忘許久的藍色鋼筆;林芝的書簽背后,則多了他密密麻麻的算式——所有答案都指向同一個坐標:三班教室的經緯度。
教學樓敲響新學期的鐘聲,陳硯輕輕將她發(fā)間的桂花瓣拂落:
“今年秋天,要不要一起做更厲害的夢?比如...”他翻開集訓獲獎證書,受益人欄竟填著她的名字,“比如全國賽的搭檔申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