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櫻花季前夕

沈念初坐在醫(yī)院天臺的欄桿旁，手指輕輕摩挲著素描本第23頁的邊緣。那里藏著顧承澤衣角上櫻花瓣的軌跡，畫紙已經(jīng)泛黃，邊緣微微卷起?；熥屗念^發(fā)徹底掉光了，現(xiàn)在戴著陸明川特意定制的白色針織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她凹陷的眼窩。

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屏幕亮起，顯示"林小滿"的來電。她猶豫了一秒才接起來。

"念初，你看到熱搜了嗎？"林小滿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顧承澤要結(jié)婚了！對象是蘇媛！他們下個月在巴厘島辦婚禮！"

沈念初的指尖頓了一下，素描本"啪嗒"一聲掉在天臺的水泥地上。她彎腰去撿，一陣眩暈襲來，陸明川及時扶住了她的手臂。

"念初？"陸明川的聲音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我沒事。"她推開他的手，撿起素描本。畫頁上櫻花旋轉(zhuǎn)的軌跡依然清晰，就像去年春天那個下午，顧承澤站在櫻花樹下對她微笑的樣子。她突然想起那天他襯衫第二顆紐扣的位置，正好能接住飄落的櫻花。

"他們......什么時候的事？"沈念初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

"就上周！"林小滿壓低聲音，"聽說顧承澤家里出了點變故，他爸的公司......哦對了，蘇媛一直陪在他身邊！他們大學(xué)就在一起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沈念初安靜地聽著，目光落在遠(yuǎn)處城市邊緣的櫻花林。三月末的風(fēng)裹挾著早櫻的氣息飄來，她卻聞不到任何味道?；煀Z走了她的嗅覺，就像它正在奪走她的一切。

"念初，你在聽嗎？"林小滿焦急地問。

"我在。"她輕聲說，然后掛斷了電話。

陸明川不知何時蹲在了她面前，手里捧著一杯溫?zé)岬男尤什?。她接過杯子，熱氣氤氳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們下個月結(jié)婚。"她突然說。

陸明川的手輕輕按在她頭頂?shù)尼樋椕鄙希?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手機(jī)一直亮著，我看到了。"他頓了頓，"念初，你還好嗎？"

沈念初搖搖頭，又點點頭。她打開素描本，翻到空白頁，開始畫起來。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畫的是櫻花飄落的軌跡——先向右旋轉(zhuǎn)，在空中劃出優(yōu)雅的弧線，最后落在樹根周圍。

"我從來不知道他們在一起。"她輕聲說，筆尖在紙上停頓，"他從來沒告訴過我。"

陸明川沉默地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畫完最后一筆。畫中的櫻花樹下空無一人，只有花瓣在風(fēng)中飄舞。

"念初，"他輕聲說，"你不需要......"

"我沒事。"她打斷他，把畫好的頁面輕輕折起來，"真的。"

天臺的門被風(fēng)吹開，走廊里傳來護(hù)士催促病人回病房的廣播聲。沈念初合上素描本，帽檐下的眼睛望向遠(yuǎn)方。她仿佛看見去年春天，顧承澤站在櫻花樹下的樣子，陽光透過花瓣在他肩頭投下斑駁的光影。

而現(xiàn)在，他就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

——有些心事，終究只能隨風(fēng)飄散。

——有些目光，從未真正停留。

——有些喜歡，連被記住的資格都沒有，就已經(jīng)謝幕。

陸明川輕輕握住她的手，那只手瘦骨嶙峋，卻依然溫暖。沈念初沒有掙脫，任由他握著。櫻花季就要來了，今年她可能再也看不見了。

但記憶里的櫻花，永遠(yuǎn)停留在顧承澤衣角旋轉(zhuǎn)的軌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