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臣妾不懂這些,只是覺得奇怪?!?/p>
安陵容偏著頭,一臉天真無邪,“什么樣的東西,才值得讓姐姐藏得那樣深呢?想必……是極珍貴,極要緊的吧。”
她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扎在皇帝最敏感的神經(jīng)上。
皇帝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安陵容仿佛沒有察覺,繼續(xù)用那柔軟的聲音,編織著一張溫柔的網(wǎng)。
“臣妾的父親官職低微,見識短淺。
在臣妾家鄉(xiāng),只有那定了親,卻不能時時相見的男女,才會私下里贈送信物,聊解相思?!?/p>
她頓了頓,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看著皇帝。
“皇上,那笛子……是男子用的物件吧?什么樣的男子,會送女子這樣貼身的信物呢?
想必……那定是放在心尖上,時時都要惦念的人吧。”
“住口!”
皇帝猛地一揮手,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啪”的一聲脆響,瓷片四濺。
寶鵑和一眾宮人嚇得立刻跪了一地,頭都不敢抬。
安陵容也嚇得一哆嗦,臉色煞白,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皇上……臣妾……臣妾說錯話了,皇上恕罪?!彼诘厣?。
皇帝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心尖上的人。
這五個字,像淬了毒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自己送給甄嬛的同心結(jié),想起他賜予她的椒房之寵,想起他在湯泉宮許下的諾言。
他以為,他才是她心尖上的人。
到頭來,他不過是個可笑的替代品。而她,心里竟還藏著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是誰?
是送她笛子的人嗎?
是她寧愿冒著欺君之罪,也要將信物藏在身邊的人嗎?
難怪!
難怪她病中不愿見他,難怪她時??粗巴獍l(fā)呆。
原來,從來都不是什么恃寵而驕。
而是……心有所屬。
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憤怒,席卷了皇帝的理智。那香氣在此刻,仿佛變成了催化劑,將他心底所有的猜忌和暴戾都放大了出來。
他看著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安陵容,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與甄嬛那張倔強不肯低頭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是她好。
還是陵容這樣,溫順,聽話,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
這樣的女人,才不會背叛他。
他走下軟榻,親手將安陵容扶了起來。
“是朕失態(tài)了,嚇著你了。”
他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不……不怪皇上?!?/p>
安陵容抽泣著,順勢靠進他懷里,“是臣妾不好,不該胡言亂語?!?/p>
“你沒有胡言亂語。”
皇帝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貓,“你只是,提醒了朕一些事。”
他低頭,看著懷中這張梨花帶雨的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占有欲。
他要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女人。
一個心里,夢里,都只有他一個人的女人。
“陵容?!彼麊舅拿帧?/p>
“臣妾在。”
“從今往后,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朕身邊?!?/p>
安陵容聞言,猛地抬起頭,眼中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她知道,她賭贏了。
皇帝這句話,比任何賞賜,任何晉封,都來得更重。
這是獨寵的許諾。
“皇上……”她的眼淚,再次滾落,這一次,卻是喜悅的淚。
皇帝沒有再說話,只是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內(nèi)殿。
暖帳低垂,遮住了滿室春光。
那“迷情引”的香氣,愈發(fā)濃郁,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延禧宮,將皇帝的心,都牢牢地網(wǎng)住了。
至于碎玉軒那個女人……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就讓她在那座冷宮里,好好想著她那個“心尖上的人”,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