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裙擺,我快步穿過醫(yī)院大門,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身后傳來你拄拐的篤篤聲,越來越近。
“跑什么?”你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夾克被風吹得飄起來,像只笨拙的鷹的翅膀,“裙子都吹亂了?!?/p>
我沒回頭,只是把玫瑰攥得更緊,花瓣邊緣拂著掌心。電影院就在街角,霓虹燈還沒亮,可售票廳前已經(jīng)有人影晃動——是張磊,抱著手臂靠在墻邊,看見我們時笑了一聲:“喲,溫醫(yī)生今天穿裙子?稀奇?!?/p>
“看什么看?!蔽业伤谎郏銋s突然伸手,把我被風吹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指尖擦過耳垂,帶起一陣戰(zhàn)栗。
“票我買了?!蹦慊瘟嘶问掷锏膬蓮堧娪捌?,正是我藏了好久的那部,“還給你留了爆米花,不許搶?!?/p>
我翻白眼:“誰要吃你剩下的?!?/p>
張磊識趣地走開,你卻沒動,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低聲說:
“溫遲意,謝謝你……來赴約。”
風靜了一瞬。
我抬頭看你,陽光落在你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
原來特種兵也會緊張,也會把一句“謝謝”說得像告白。
“少廢話?!蔽野衙倒迦M你懷里,轉(zhuǎn)身往影院走,“再不進去,我就退票了?!?/p>
你笑著追上來,手指輕輕勾住我小指。
我沒掙開。
就像沒掙開這場從手術(shù)臺開始,一路走到陽光下的喜歡。
風把白玫瑰的香氣卷進鼻尖,我任你牽著穿過影院走廊。你的掌心有繭,卻暖得不像話,小指勾著我的動作笨拙又認真,像怕我隨時逃開。
“溫醫(yī)生。”你在檢票口低聲喊我,聲音帶著笑,“緊張了?手都在抖?!?/p>
“誰緊張了?!蔽易煊玻瑓s被你直接拉進懷里。玫瑰被夾在我們之間,花瓣蹭著胸口,像心跳的節(jié)奏。你低頭看我,睫毛在燈光下投出扇形陰影:“那松開嗎?”
我沒動。
你笑了,牽著我往3號廳走。
張磊果然坐在后排嗑瓜子,看見我們時吹了聲口哨。你回頭瞪他,順手把我往里側(cè)的位置按:“靠邊坐,萬一嚇到了好抱你?!?/p>
“做夢?!蔽野啄阋谎郏瑓s還是乖乖坐下。
燈光暗下來的瞬間,你突然湊近,呼吸掃過我耳廓:“溫遲意……”
“嗯?”
“沒什么。”
銀幕亮起,光影在你臉上跳動。我偏頭看你,發(fā)現(xiàn)你沒看電影,而是盯著我。
黑暗中,你的手指一寸寸收緊,把我的手完全裹進掌心。 你笑著把爆米花塞進我嘴里,指尖擦過唇角時,突然把臉埋進我頸窩。溫熱的呼吸隔著薄薄的皮膚傳來,我渾身一僵,爆米花在嘴里碎成粉末。
“沐風!”我低罵,手肘往后頂你,你卻抱得更緊,像只耍賴的大狗。
“噓——”你在耳邊低笑,聲音啞得不像話,“看電影,別鬧?!?
明明你自己才是最鬧的那個。
下巴擱在我肩上,說話時喉結(jié)蹭著我耳后軟肉:“你心跳好快?!?
“關(guān)你什么事!”我咬住嘴唇,生怕發(fā)出一點別的聲音。銀幕上的恐怖片正到高潮,尖叫聲此起彼伏,可我什么都沒看進去。
只感覺你手指慢慢爬上我后背,輕輕打著圈,像在安撫一只容易受驚的貓。
張磊在后排咳了兩聲,你才稍稍坐直??赡侵皇秩源钤谖已鼈?cè),掌心滾燙,像烙鐵。
我假裝專注電影,其實盯著屏幕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泄露了眼底的軟。
散場燈亮起時,我猛地起身想逃,卻被你一把拉回懷里。
玫瑰花瓣從花束上滑落,掉在我腳邊,像一場無聲的告白。
“溫遲意?!蹦闩踝∥业哪?,額頭抵著我額頭,聲音輕得只有我能聽見,“下次……我?guī)闳ズ_叞??!?/p>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
只是把那片掉落的花瓣,悄悄夾進了白大褂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