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的治療,江映雪吃了很多藥,也做了很多次心理咨詢。母親給她辦了休學(xué),她待在家里,很少出門,關(guān)于林妍的記憶,好像真的淡了下去。直到開學(xué)那天,她背著新書包走進校園,在教學(xué)樓門口,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林妍站在花壇旁,正和另一個老師說話,還是穿著月白色襯衫,領(lǐng)口的銀杏葉銀飾在陽光下閃著光。聽見腳步聲,她轉(zhuǎn)過頭,目光和江映雪撞在了一起。
所有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課堂上一模一樣的提問,辦公室里手繪的函數(shù)圖,考場上讓她窒息的目光。江映雪的心跳驟然加快,自言自語的沖動又冒了出來。她趕緊低下頭,快步走進教學(xué)樓。
從那天起,江映雪開始了新的試探。她知道林妍已經(jīng)不教她了,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天,她在走廊里對著墻小聲說:“我好像喜歡上林老師了?!钡诙?,她特意繞到林妍的辦公室門口,卻沒看見人,心里松了口氣,又有點失落。
第三天,她在教室窗邊小聲說:“如果還在聽我說話,就從窗邊走過去吧?!闭f完,她故意低下頭看書,不敢去看窗外。直到下課鈴響,她才抬頭,窗外空蕩蕩的,只有風(fēng)吹著樹葉。
第四次、第五次……每一次試探,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江映雪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天空,心里慢慢確定:林妍真的不再“聽”她了??蔀槭裁?,心里會這么難受?
有天晚上,她對著鏡子,小聲問自己:“我是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鏡子里的自己,眼眶紅紅的。她想起林妍溫和的聲音,想起那本晚霞畫冊,想起考場上的安撫——原來,那些恐懼和矛盾的背后,她早就愛上了那個“監(jiān)視”她的老師。
江映雪的試探還在繼續(xù),只是頻率慢慢降了下來。她不再刻意制造自言自語的機會,反而開始在筆記本上寫東西——寫給林妍的話,卻從沒想過要送出去。
“今天看見你在操場邊撿落葉,你把銀杏葉夾進了課本,和你領(lǐng)口的銀飾很像?!?/p>
“數(shù)學(xué)老師夸我進步了,要是你還教我語文,會不會也夸我?”
“醫(yī)生說我可以減藥了,可我還是會想起你聽我說話的樣子?!?/p>
這些字跡在筆記本上疊了一頁又一頁,直到有天下午,她在走廊盡頭撞見林妍。對方手里抱著一摞作業(yè)本,其中一本掉在地上,江映雪下意識地彎腰去撿,指尖和林妍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謝謝?!绷皱穆曇暨€是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帶著一絲關(guān)切,“聽說你恢復(fù)得不錯?!?/p>
江映雪的臉?biāo)查g紅了,攥著作業(yè)本的手指用力到發(fā)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想說“我還在想你”,想說“那些話你是不是真的聽見了”,最后卻只擠出一句“林老師再見”,轉(zhuǎn)身跑開。
跑回教室,她趴在桌上,心臟跳得快要沖出胸腔。桌肚里的筆記本硌著她的胳膊,她翻開最新一頁,寫下:“今天碰到你了,我跑了,因為我怕你看出我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