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怔住了,下意識摸了摸左耳。指尖觸到一片溫?zé)岬酿つ?,縮回手一看,猩紅刺目。真是血??善婀值氖?,耳朵并不疼,只是那股熱流涌出的感覺異常清晰。
<...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陸飛怔住了,下意識摸了摸左耳。指尖觸到一片溫?zé)岬酿つ?,縮回手一看,猩紅刺目。真是血??善婀值氖牵洳⒉惶?,只是那股熱流涌出的感覺異常清晰。
更怪的是地上那滴血。它沒有像尋常液體般浸潤開,反而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微微凸起,圓潤飽滿,表面光澤流轉(zhuǎn),竟真真切切地,凝結(jié)成了一個暗紅色的高音譜號“?”!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來。他猛地抬頭看向洗漱臺上那面老舊起霧的鏡子。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左耳垂下方掛著一縷鮮紅,眼神里滿是驚疑??沙酥猓o更多異樣。
是幻覺?壓力太大了?
他不信邪,深吸一口氣,再次將骨笛湊到嘴邊。這一次,他嘗試著吹奏記憶中那首詭異曲調(diào)的第一個音。
“嗚…”
笛音顫巍巍地響起,干澀而微弱。
幾乎在笛音響起的同一瞬間,他的右眼猛地一熱,視線瞬間蒙上一層淡紅。他慌忙閉眼,但已經(jīng)晚了。一滴溫?zé)岬囊后w從眼角擠了出來,“啪嗒”,落在洗臉池邊緣的白瓷上。
陸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顫抖著睜開左眼,看向那滴血。它同樣沒有暈開,而是在白瓷上,清晰地形成了一個小巧的、暗紅色的四分音符!音符的符干微微傾斜,帶著一種詭異的律動感。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他丟開笛子,雙手死死捂住眼睛和耳朵,大口喘息?!巴O?!快停下!”他在心里吶喊。
可那無形的樂章,似乎一旦開始,就無法中止。
鼻腔深處,毫無征兆地涌起強(qiáng)烈的酸澀和腥甜。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兩道熱流已然失控地涌出。
“滴答……滴答……”
兩滴暗紅色的血,分別從左、右鼻孔滴落,砸在水泥地上。它們沒有混在一起,而是各自凝聚,在地面上留下了兩個緊密相鄰的符號,一個升號“?” 和一個降號“?”。
四個血滴,四個清晰的樂理符號,在地面和洗手池上,構(gòu)成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排列。
陸飛猛地看向鏡子,他想看清自己到底怎么了。鏡面因為剛才急促的呼吸蒙上了水汽,影像有些模糊。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擦,手臂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鏡子里,他的輪廓……開始變化。
不是扭曲,不是碎裂,而是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開始出現(xiàn)細(xì)微的雪花和抖動。臉頰的邊緣,頭發(fā)的輪廓,變得不再那么清晰銳利,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試圖將他從這面鏡子里抹去。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攫住了他。他不能坐以待斃!
《銷魂引》……對,那首曲子!剛才滴血對應(yīng)的,似乎是它的前幾個小節(jié)?這詭異的滴血,是在“書寫”樂譜?
一個瘋狂念頭竄入腦海:如果……如果讓這“書寫”完成呢?會發(fā)生什么?是徹底被抹除,還是……能窺見這詭異背后的真相?
他咬緊牙關(guān),嘗到了嘴唇上沾染的血腥味,咸澀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遙遠(yuǎn)過去的陳舊鐵銹氣。他彎下腰,顫抖著,再次撿起了那支森白的骨笛。
這一次,他不再猶豫。憑著記憶中和剛才血滴“提示”的詭異對應(yīng),他集中全部精神,將氣息灌入笛中。
“嗚……嗡……哩……咯……”
不成調(diào)的音符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每一個音都像是用刀子在刮擦著神經(jīng)。每吹響一個音,他臉上對應(yīng)的竅穴就傳來一陣灼熱。
左眼一熱,一滴血淚滑落,在地面化作一個附點音符。
右耳嗡鳴,血珠滾下,砸出一個休止符。
最后,是嘴巴。他感到舌根一甜,一股鮮血不受控制地涌出,順著下頜滴落。那血滴沒有形成具體的音符,而是在地上暈開一小片,但奇異的是,這片血跡的邊緣,隱約構(gòu)成了一個漸弱記號“?”。
七竅之血,滴滴對應(yīng)。
當(dāng)?shù)谄叩窝谥心菐е鴿u弱記號的血液落地時,地面上,由七滴暗紅血液構(gòu)成的詭異“樂譜”驟然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連通了!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共鳴,以那七滴血為中心,猛地擴(kuò)散開來。水泥地面似乎輕微震顫了一下,空氣中響起一陣極其細(xì)微、仿佛來自虛空深處的嗡鳴。那嗡鳴并非雜亂無章,仔細(xì)聽去,其內(nèi)部似乎隱隱編織著一段旋律——正是《銷魂引》那勾魂攝魄、令人心智搖曳的前七拍!
鏡子的變化也在這一刻加劇。
鏡中陸飛的影像,雪花抖動變成了重影。一個影像依舊維持著他此刻驚駭?shù)谋砬?,而另一個,則開始淡化、透明,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五官模糊,界限消失,只剩下一個朦朧的、人形的光暈,而且還在不斷變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融入鏡面背后的虛無。
與此同時,一些完全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伴隨著尖銳的耳鳴,強(qiáng)行沖入他的腦海,
· 不是一個,是無數(shù)個! 無數(shù)張模糊扭曲、極度驚恐的人臉,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對著不同的鏡面(銅鏡、水鏡、玻璃鏡),發(fā)出無聲的吶喊。他們的共同點是,都在吹奏一根類似的白色骨笛,然后,他們的倒影,如同此刻的陸飛一樣,開始模糊、消散!
· 黑暗。 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觸感,只有純粹的“存在”與“虛無”交織的混沌。一種極致的孤獨和寒冷,仿佛被放逐到了時間與空間的盡頭。
· 一雙眼睛。 一雙隱藏在無盡黑暗深處的、冰冷的、非人的眼睛。它沒有任何情感,只有純粹的“觀察”,如同神靈俯瞰螻蟻,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的發(fā)生,注視著一個個“倒影”被剝離、吞噬……
“??!”
陸飛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猛地抱住了頭。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和感官沖擊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撐爆。他明白了,那些模糊的人臉,都是之前的“吹笛者”!他們的“倒影”,都被某種東西……“吃”掉了?而那片黑暗,那個觀察者,就是元兇?
這七竅滴血,這《銷魂引》,是一個儀式!一個獻(xiàn)祭“倒影”,溝通某個不可名狀存在的邪惡儀式!
必須阻止它!
他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死死盯住鏡中那個即將徹底消散的“自己”。不能讓它消失!消失就意味著徹底的奴役或被吞噬!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移動身體,打斷這詭異的進(jìn)程。但身體如同被無形的枷鎖捆縛,沉重如山,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想大喊,喉嚨里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
視線開始模糊,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那片記憶中的絕對黑暗徹底吞噬時,鏡中那個即將消散的、模糊的“倒影”,突然……動了一下!
它不是隨著陸飛本體的動作而動,而是自主地,對著鏡外的陸飛,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
那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警告,以及……一絲深藏的、屬于“陸飛”本身的倔強(qiáng)。
緊接著,在陸飛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剎那,他看見鏡中那模糊的、即將消散的“倒影”,嘴角似乎極其艱難地、微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印記。一個烙印在靈魂本源上的、冰冷的、屬于黑暗的標(biāo)記。
隨即,鏡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漣漪蕩漾開來,影像徹底破碎、消失。鏡子里,只剩下空蕩蕩的、映照著老舊衛(wèi)生間景象的空白。
陸飛身體一軟,徹底失去了知覺,癱倒在地。
衛(wèi)生間里,重歸死寂。
只有地面那七滴構(gòu)成詭異樂譜的暗紅血液,依舊散發(fā)著不祥的微光。而那支森白的骨笛,靜靜躺在他的手邊,笛孔深處,似乎有一抹比黑暗更幽邃的東西,一閃而過。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無人知曉這間狹小衛(wèi)生間里,剛剛發(fā)生了一場關(guān)于“存在”的詭異掠奪。而在樓下,那若有若無的、用口哨吹著的《銷魂引》曲調(diào),不知何時,也已悄然遠(yuǎn)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