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棲松踏著晨光往落馬坡走,披在肩上的虎皮被風(fēng)掀起邊角,粗硬的虎毛蹭得脖頸發(fā)疼——這疼倒讓他腦子更清醒,每走一步,丹田處練氣二層的靈力就往四肢涌一分,攥著屠刀的手,穩(wěn)得沒半分顫抖。
落馬坡是片亂石灘,坡下藏著個山洞,王阿婆說山賊就躲在里頭。還沒靠近,就聽見洞里傳來粗嘎的笑罵聲,混著兩個后生的哭喊。李棲松放慢腳步,悄悄繞到洞側(cè),從虎皮底下摸出火折子——這是上山前爹塞給他的,說山里潮,點火用得著,如今倒成了偷襲的利器。
他往洞前的干草堆扔了個燃著的火折子,火借風(fēng)勢“騰”地?zé)饋恚瑵鉄熤蓖蠢锕?。洞里的山賊果然慌了,幾個漢子罵罵咧咧地沖出來,為首的是個滿臉刀疤的漢子,腰間別著把銹跡斑斑的彎刀,正是王阿婆說的山賊頭。
“哪來的野種,敢燒爺爺?shù)母C!”刀疤臉舉刀就劈。李棲松早有準備,側(cè)身避開的同時,肩上的虎皮猛地甩出去,正蒙住刀疤臉的頭。虎皮剛剝下來不久,還帶著腥氣,刀疤臉被嗆得直咳嗽,手里的刀也慢了半拍。
就是這半拍的功夫,李棲松的屠刀已經(jīng)遞了過去。練氣二層的靈力全灌在刀刃上,刀光閃過,“噗”地砍在刀疤臉的手腕上,彎刀“當(dāng)啷”落地。沒等對方慘叫,李棲松反手一扁擔(dān)——那根挑過虎肉的老松木扁擔(dān),此刻成了兇器,重重砸在刀疤臉的后心上,漢子悶哼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
其余山賊見頭領(lǐng)吃虧,一窩蜂圍上來。李棲松把虎皮往臂彎里一夾,左手揮扁擔(dān),右手舞屠刀,靈力讓他力氣倍增,扁擔(dān)掃過,就有個山賊被砸中膝蓋,疼得跪地求饒;屠刀劈下,又有個山賊的胳膊被劃開大口子,血濺在虎皮上,和虎血混在一起,紅得發(fā)黑。
洞里的兩個后生趁機沖了出來,是村西頭的狗蛋和鐵牛,兩人胳膊被綁著,見了李棲松就喊:“棲松哥!里面還有三個山賊,守著搶來的糧!”
李棲松點點頭,讓兩人躲到石頭后,自己提著屠刀往洞里沖。洞里濃煙還沒散,三個山賊正忙著搬糧袋,沒防備他闖進來。李棲松屏住呼吸,屠刀直刺最前面的山賊后背,靈力透刀而入,那山賊連哼都沒哼,就倒在糧袋上。剩下兩個山賊嚇得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想跑,卻被李棲松用扁擔(dān)攔住去路,一扁擔(dān)一個,全砸暈在地上。
收拾完洞里的山賊,李棲松把刀疤臉拖到洞外,和其他暈過去的山賊捆在一起,又讓狗蛋和鐵??粗?,自己則去坡下找了些干柴,堆在山賊旁——他要把這些人活著帶回村里,讓他們當(dāng)著死去鄉(xiāng)親的靈前,認下所有罪。
等他回到洞前,卻見刀疤臉醒了,正掙扎著罵:“姓李的,你敢殺我兄弟,我大哥不會放過你!”李棲松蹲下身,屠刀架在他脖子上,聲音冷得像坡上的石頭:“你大哥是誰,我不管。但你殺了我爹娘,殺了村里十幾口人,今日這仇,必須償。”
說罷,他不再理會刀疤臉的咒罵,扛起扁擔(dān),一頭拴著捆好的山賊,另一頭勾起搶來的糧袋,又讓狗蛋和鐵牛幫忙拖著剩下的山賊,往村里走。肩上的虎皮還披著,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可他心里卻涼得像冰——這虎皮原是要給哥哥做褥子的,如今卻成了他復(fù)仇路上的蔽體之物;這扁擔(dān)原是要挑著虎肉回家孝敬老爹的,如今卻挑著山賊和糧食,走在回村的路上。
快到村口時,就看見王阿婆帶著幾個幸存的村民迎上來,見了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山賊,還有扛著的糧袋,都紅了眼。李棲松把扁擔(dān)放下,解開虎皮,鋪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樹下是大黃狗的墳,他要讓這虎皮,替大黃狗,也替村里死去的人,擋擋這世間的惡風(fēng)。
“阿婆,山賊都在這了,糧也搶回來了。”李棲松的聲音有些啞,丹田的靈力早已耗盡,胳膊酸得抬不起來,“等下把他們綁在靈堂前,讓他們給死去的鄉(xiāng)親磕個頭,再送官。”
村民們點點頭,有的去搬糧,有的去捆山賊。李棲松則走到自家院門口,院里的虎肉還在原地,被太陽曬得有些發(fā)僵。他彎腰撿起虎肉,走進院子,把虎肉擺在爹娘和妹妹的靈前,又將屠刀和扁擔(dān)靠在靈旁,然后緩緩跪下。
風(fēng)從籬笆外吹進來,掀動靈前的草紙,也掀動院外虎皮的邊角。李棲松對著靈堂磕了三個頭,眼淚終于掉下來,砸在虎肉上:“爹,娘,哥哥,山賊我?guī)Щ貋砹?,糧也搶回來了。這虎肉,你們沒能吃上,我替你們吃;這仇,你們沒能報,我替你們報了?!?/p>
話音落,院外傳來村民們的哭聲和山賊的求饒聲,李棲松卻像是沒聽見,只是靜靜地跪在靈前,陪著他的家人,陪著那扇沒來得及孝敬的虎肉,還有那根挑過仇與痛的老松木扁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