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林若瑤手中的團扇上，扇面上繡著的并蒂蓮，還是去年她與宋清遲一同挑的花樣。她坐在梳妝臺前，指尖反復(fù)摩挲著扇面的紋路，思緒卻亂得像一團纏緊的絲線。

太子蕭景淵的好，她不是感受不到——元宵夜舍身護她、怕她受委屈從不勉強、連她隨口提的喜好都記在心上?？稍绞沁@樣，她越不敢信。林家手握兵權(quán)，在朝堂上舉足輕重，他身為太子，要穩(wěn)固地位，怎會不需要林家的助力？那些溫柔體貼，會不會只是裹著蜜糖的籌碼？她想起父親曾說的“皇家無真情”，心就像被浸在冷水里，涼得發(fā)顫。

又想起宋清遲，那個從前會笑著叫她“若瑤”、會把最好的糖留給她的清遲哥哥，如今卻只剩疏離。他不再跟她細說心事，見了面也只是匆匆?guī)拙?，甚至為了她與太子的婚事，在宮門前失態(tài)、在雨夜里瘋魔。是因為怨她選了太子，還是……因為他也明白，他們之間早已隔著一道跨不過的宮墻？

燭火“噼啪”一聲，燃盡了燈花。林若瑤放下團扇，望著鏡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輕聲呢喃：“到底是我想多了，還是這宮里的人和事，本就這般復(fù)雜？” 夜色漸深，她的疑問卻像窗外的月光，久久散不去。

林若瑤因心緒不寧，提著食盒去將軍府探望宋老夫人，路過前院時，卻聽見熟悉的劍鳴聲——只是那聲音沒了往日的凌厲，反倒帶著幾分沉郁。

她放輕腳步繞過回廊，遠遠便看見宋清遲的身影。他沒穿甲胄，只著一身素色長衫，手中握著那柄“逐風(fēng)”劍，劍尖卻并未出鞘，而是輕輕抵著石桌上的一個木盒。盒蓋敞開著，里面放著的，是他遠赴邊關(guān)時她送的平安符，還有兩人年少時一起折的紙鳶殘骸。

宋清遲伸手拿起那個平安符，指尖反復(fù)摩挲著上面歪歪扭扭的繡線，眼底是林若瑤從未見過的溫柔與落寞。他輕聲呢喃，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若瑤，當(dāng)年你說這符能保我平安，可如今……我連護你隨心而活都做不到?！?/p>

林若瑤站在廊柱后，指尖攥緊了食盒的提手，眼眶瞬間發(fā)熱。她原以為他的疏離是怨懟，卻沒想是這般隱忍的牽掛。那些她不敢深究的過往，那些被宮墻與婚事隔斷的時光，原來一直被他好好珍藏著。

宋清遲似是察覺到什么，猛地抬頭朝回廊看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皆是一怔，空氣中只剩下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彼此心底翻涌的舊情與無奈。

四目相對的剎那，宋清遲握著平安符的手猛地一緊，指尖的力道幾乎要將那薄薄的布片捏碎。他慌忙將符塞回木盒，合上蓋子時動作都有些慌亂，像是被撞破了心底最隱秘的角落，耳尖不自覺地泛紅。

林若瑤站在原地，食盒的提手硌得掌心發(fā)疼，方才聽見的那句呢喃還在耳畔打轉(zhuǎn)，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強壓下翻涌的情緒，率先開口，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清遲哥哥……我來看老夫人，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p>

宋清遲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快速移開，落在院中的老槐樹上——那是他們小時候一起爬過的樹，如今枝繁葉茂，卻再也容不下年少時的親昵。“老夫人在里屋歇著，你……進去吧?！彼穆曇舻统?，帶著刻意的疏離，可眼底的不舍卻藏不住。

林若瑤望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忽然想問些什么——想問他是不是還惦記著從前，想問他若沒有這樁婚事會怎樣，可話到嘴邊，又被理智咽了回去。她輕輕點頭：“好?！?說完，便提著食盒轉(zhuǎn)身，腳步比來時慢了許多，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舊日的回憶里，沉重得讓人心慌。

宋清遲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才緩緩蹲下身，重新打開木盒，指尖撫過那枚平安符，低聲道：“若瑤，這樣……對你我都好。” 風(fēng)卷起落葉，落在木盒上，像是為這未盡的話語，添了一抹無聲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