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歌同學(xué)，你怎么一看見我就往回走??？”
天臺上的風(fēng)冷颼颼的，卓祁的話一出口又更勝一籌。
她覺得她已經(jīng)走得很輕了，可是視線剛一轉(zhuǎn)開，那人頗為歡快的語調(diào)就響了起來。
卓祁瞇著眼看她，好像是在笑她，眉骨間抑郁著一股子陰冷的味道，他指尖燃到頭了的煙都已經(jīng)燒完了，那星火被風(fēng)吹得明滅不一，他輕輕抖了抖煙灰，吐出一口苦澀難聞的煙氣。
反倒是決歌看得膽戰(zhàn)心驚。
“卓祁……學(xué)長……”她心下一涼，頭也不轉(zhuǎn)，話說地語無倫次，“我……我等會還有課，打擾了，我……我先走了……”
“沒有必要，”卓祁淺笑聳肩，純良無害，“有點事情要找你。”
歐式落地窗旁落下了窗紗，血紅的夕陽映下，偌大而空蕩的走廊只能照亮一隅，在那里，有一個復(fù)古雕花的小柜子。
柜臺上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八音盒，八音盒上是一尊小小的芭蕾舞女銅像，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體態(tài)優(yōu)雅，一只腳踮得高高的，另一只腳則直直向外伸展了九十度，她雙手張開，就像一只鳥兒渴望著遠方的自由，卻被囚禁在了無邊的籠子里。
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扭動旁邊的發(fā)條，芭蕾舞女旋轉(zhuǎn)起來，面無表情，低八度的音調(diào)咯噔咯噔地響，讓人聽得心里發(fā)毛。
Sue一進門就聽到了那八音盒里播彈出的曲子。
他本是個半瞎，耳朵尤其靈敏，除非他把自己的雙耳給扣爛了，否則這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樂聲還真是時時刻刻都會刮蹭他的耳膜，讓他惡心反胃。
開門的男仆是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家伙，長長的劉海遮過一只眼，胸口別著一只盛開的血腥玫瑰，黑色的燕尾服相當(dāng)合身，似乎天生就該穿在這樣的人身上。
是吸血鬼嗎？
他腹中翻滾出一股子鮮血味道，那是他今天中午的午餐。
Sue不悅地偏過頭干嘔幾下。
“司陽之神，請跟我來，主神已經(jīng)回來了?！?/p>
他還是覺得很不適，男仆卻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泰然自若地看著他，待他一平復(fù)，便立刻切入正題。
Sue忍不住冷笑：“難怪主神如此無趣，總是走最短捷徑，恐怕會失去許多趣味呢?！?/p>
那男仆看他一眼，轉(zhuǎn)而給出一個毫無意義的笑。
“這恐怕是您的臆測了，”男仆幽黑的眸子流爍著光彩，像一條歡暢的溪流一般潺潺，“呵，說不定有時候捷徑才是最有趣的呢?！?/p>
“請?！?/p>
Sue不置可否，那根冰冷的水晶手杖率先一步踏進了古堡。
說起來，他這也只是第二次見主神而已。
第一次，甚至說不上是見，主神只是遠遠地坐在一個很高很古舊的王座之上沖他們點了點頭，他們中間仿佛隔了一個千山萬水，天上人間，他看不清主神的樣貌，甚至連身形輪廓都看不清晰。
他只是聽白雨說過，主神坐著甚是不耐煩，手指不耐地敲擊著椅旁，扶手戴著一副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半邊臉，面具旁邊還有紫水晶的光芒隱隱閃爍。
而此后過了好幾百年，他們再沒見過主神。
就像被血獵秘密獵殺了一般，沒有蹤跡，沒有音訊，他不出現(xiàn)，也沒有誰能夠找得到他。
這真是太不爽了。
主神，想走便走，想留便留，誰也攆不走他，誰也留不住他。
他太傲慢了。
“到了。”
Sue跟著那個男仆在那個古堡里走來走去，突然，那個男仆領(lǐng)著他在一扇白漆金雕的門前停了下來，將胸口的那朵玫瑰放進鑰匙孔。
門緩緩打開。
里面一點光也不透，像是墨水倒灌了整個房間，唯有那朵玫瑰猩紅刺眼，這種惡趣味倒是相當(dāng)適合那個鬼魅一樣幽冷傲慢的家伙。
他平視向前，看到了一個黑影，坐在王座之上，是一團污穢。
“司陽之神，可需掌燈？”
男仆在黑暗中做出標準的執(zhí)事動作，請示他的意見。
他搖頭。
“雖說……阿波羅是太陽……但是吸血鬼，果然還是不適合那種骯臟的東西。”
Sue瞇起眼，瑰麗的色彩輪轉(zhuǎn)，那象征著光明的淡金色，隱隱蒙上一層晦暗的陰霾。
即便，被稱作司陽之神阿波羅。
而本性里根植著的暗夜薔薇，只在黑暗與血腥之處絢爛，未曾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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