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侶輕輕的念出了這段話,隨后微微抬眼:"這次倒是,沒人攔著本殿的嘴了么?"
李侶五指虛張,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好像,也是時候了吧。"
"那你們,誰想先死呢。"李侶薄唇微抿,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說出來的話帶著刻骨的冷意,鉆入人的骨髓里去。
下面程家的百十號人,忽地晃了神。這位殿下的神情自若,又不像是開了玩笑,倒像是死神來索魂的那般悠閑。
程南風開口:"殿下,不知道我們程家怎么惹了您,單是因為打斷您一句話,就判了我們整個氏族的死罪,這傳了出去,怕是要有流言說您是個暴君了。"
李侶的聲音溫涼:"打斷的是,神的旨意啊…"
李侶頓了頓,"看來你們的老祖宗,沒有告訴你們那一百七十年前的事情。"
程南風有一瞬的失神,還是開口:"您倒是說說看,死也讓我們死個明白。"
李侶望了望天,緩緩開口:"一百七十年前,地獄王派下自己的第七子谷陽墜入人間,傳達地獄王的精神和旨意。地獄王想要與人間達成同盟,為了抵抗天界下放的壓力,為人民提早降下文明和希望。那個時候,柳家和程家已經(jīng)是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族,皇帝下命,令他們組成了聯(lián)盟,大概是為了驅散霧霾和恐懼,也為了優(yōu)越的生活能夠繼續(xù),他們決定,屠殺使者。
"他們將谷陽誘入圈套,用天火燒死了他。
"地獄王震怒,他原本是想為了人類降下文明和希望,派下自己最鐘愛的第七個兒子作為使者來傳達自己的旨意,卻被你們狠狠地屠殺,甚至還把谷陽焦爛的尸首掛在東佑國最高的山頂上。
"于是他召來自己其他的六個兒子,在柳家和程家的上空,下了詛咒。詛咒一百七十年后的末日,死亡將降臨在你們的頭上。"
李侶揚起了頭,眼底掠過一絲怒火:"如今,你們知道了?你們?yōu)楹卧撍馈?
程南風顫聲問道:"那么,為何他柳氏就可以高高在上的和你們一起睥睨我們?"
李侶轉頭看了看柳氏父子,淡淡的說:"他們,功可抵過。"
"我放了他們。"
程南風嘲諷的笑了笑:"女人,還是女人。"
"你們囚了她那么久,也順便就替她報個仇,又有什么不可?"李侶咧開嘴,露出好像純真的笑容。
任尋安偏了偏頭,今日的殿下,似乎又是她不曾見過的,渾身散發(fā)著濃濃的殺意。
程南風癱軟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前方。
突然瘋了似的指著人群邊沿的一個人影狂吠起來:"難不成你不是程氏的子孫么?憑什么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程佐咧開嘴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我不是。"
程南風眼神空洞,忽然狂笑起來,仿佛笑得都快站不住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怪我!你在怪我奪了你嫡子的位置,你在怪我奪了所有人對你的寵愛!你在恨我,是不是?你在恨我!"
程佐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看。
"是啊,我在他們眼里是優(yōu)秀,你在他們眼里不過就是卑賤罷了。"程南風突然站起來,癲狂的指著身后靜默著流淚的老人大喊:"都是這群老東西,非要叫你回來,明明我也可以獨當一面了。為什么一出事,我就只能退避一旁!你為什么不救我們!為什么!"
程南風死死的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的臉扯進自己的身體里去。"是啊,你不會救我們的。"
求饒聲從人群中傳出來,那些人的臉上都帶著悲泣和恐懼,淚痕一道道的往下流淌。
連程氏德高望重的長老,也低低地嘆氣,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不敢讓人窺探他們內心的恐懼。
族長正被人拉扯著,看著自己的族人尖叫著讓自己救救他們,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自己又何嘗不想保護著他們呢,可自己又還能活下去么?
"既然末日已經(jīng)來臨,又何需再懼怕死亡呢?"低低的聲音像是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肅穆。
"不如坦然接受,為曾經(jīng)種下的孽果贖罪。"
"一百七十年,我們如約而至了。"
他的眼角隱隱的發(fā)紅,眸子投射出來的光線,皆帶著死亡的氣息。那是無法改變和抗拒的執(zhí)著,身體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迎合他的殘忍。
李侶忽然垂了眸,那刻骨的仇恨氣息也突然消散不見,他撓了撓頭:"柳王爺,我騙了你們。"
柳林詫異的看著他。
"什么救世者,我不是。"
"我,就是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