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后半夜了,他家媳婦在這城樓上陪他吹了那么久的冷風,也該回去泡個熱水澡了。
回到上清殿,沐浴之后,凌子墨便側身躺在汐瀾旁邊
凌子墨明日早朝,除了齊桓的事情,我打算把你的事情也一起說了。
袁汐瀾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要讓你去朝會上說?
凌子墨你說還能有什么事情?!當然是立你為后的事情!
袁汐瀾你難道不應該先把今晚這件事帶來的影響都平定了,再說什么皇后嗎?還有楚家那邊,他們現在勢頭也不弱,又對皇后的位子盯得緊。他們應該,不會輕易答應你的這個提議吧?雖說你也不怕他們,但若是每天都有人在你耳邊叨叨,你不會覺得很煩嗎?
凌子墨可是我等不及了啊。我想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立她為后的事情,他已經想了太久了。之前是因為怕她受到傷害,才一直拖著的,可現如今,他最大的敵手,已然身死。
他便再也克制不住,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他最愛的皇后。
況且,他早在一年前,就答應了她的義母,一定會讓她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妻。
袁汐瀾過段時間,穩(wěn)定下來之后再說吧。今晚折騰了這么久,你也夠累的,明早還要早朝,趕緊睡會兒吧。
…次日清晨,凌子墨早早地就去了早朝。至于汐瀾,她昨晚睡得太晚,他便留她在上清殿繼續(xù)休息,并且吩咐好了,不許別人進去打擾。
昨日的事情,安德順唐瑾等人,已經做好了緊急善后的事情。今日要商議的,是一些具體的,他們無法決定的細節(jié)。
畢竟齊桓的走狗不少,他們走了之后,還是要有不少人去補他們的空缺。
在安排完一系列事情之后,凌子墨又淡淡開口道,“除了齊桓等人的事情,朕還有一件事情,要跟諸位愛卿說?！?/p>
他的表情,似乎很嚴肅的樣子,就連方才商討齊桓余孽之事時,他也沒有這么嚴肅。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皇上要說的,到底是什么大事?
稍微一頓,凌子墨又繼續(xù)道,“朕的皇后,朕已經挑好人了?！?/p>
說著,他又把視線轉到了新的禮部侍郎身上,淡淡吩咐道,“大婚的事情,就交給禮部了,越快越好?！?/p>
“但是,你們切記,絕對不能為了節(jié)約時間,就敷衍了事?！?/p>
什么?!皇后?!大婚?!
所有的人,包括安德順,都在凌子墨話音落下的瞬間,驚呆了。
皇上心里已經確立了皇后的人選了嗎?那么快?!
雖說昨晚對立的時候,已經有人見過了皇上對懷里的一名女子竭盡溫柔,有一些風聲傳出。
可有風聲是一回事,親耳聽到皇上說決定立后,想要大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昨天晚上的事,還有不少人猜測,皇上是為了氣齊桓,才故意找了那么一名女子來。
畢竟皇上之前最寵愛的楚婕妤,昨晚上被齊桓安排的人,給控制起來了。為此,她還受了傷,至今都躺在床上養(yǎng)傷。
如此,那名被皇上選中的女子,就必然不是楚淺芹了。可不是那位公認最受寵的楚婕妤,還會是誰呢?
宮里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女人,何欣妍和齊淑雅又已身死。那么…
想到這里,那些有女兒有妹妹在宮里大臣,心思都不由活絡了起來。他們家里的人,會不會…有機會?
可是…他們也沒聽說過,后宮里的哪位,入了皇上的眼啊。還有昨晚那名女子,到底是誰?
沉默片刻之后,新人的禮部尚書,終于鼓起了勇氣,在眾人“鼓勵”的目光下,站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敢問您選定的皇后是…?”
稍微一頓,他又似怕皇上誤會一般,趕緊補充了一句,“做禮服需要量尺寸,選布料花樣、首飾,呃…還有在名單上…”
他吞吞吐吐半天,找了一大堆理由,但目的都一樣,就是拐彎抹角地問這位皇后,到底是誰。
凌子墨自然能看出他的小心思,不過,他說的這些東西,也確實都是必要的。
“朕挑的,是顏小儀?！绷枳幽鬼聪蚨Y部尚書,淡淡道,“人選你已經知道了,之前你說的那些事情,就盡快去辦吧。”
“顏小儀?”禮部尚書微微一愣。顯然,他沒有立馬反應過來,皇上說的,到底是誰。
同時,眾大臣也開始竊竊私語,與周圍熟悉的人討論,這位顏小儀的來歷。
正如凌子墨所料,沒過多久,就有人站出來“勸”道,“皇上,這位顏小儀,雖然品行沒有問題,但她出身低微,實在不是皇后的合適人選!”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是母儀天下的存在,同時也代表著我宸國的國面。應當挑選一個名門閨秀,方才能擔得起這個位子啊!”
“張大人的話,臣也贊同,顏小儀她…”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講了半天道理,花樣百出。但他們的目的都很明確,那就是——顏汐瀾不適合做皇后。
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楚家的親信,因為他們心中所想,是楚淺芹能夠坐上皇后的位子。
當然,也還有一部分人,是單單從國家體面的問題上,去考慮的。
他們覺得顏汐瀾這個人,雖然品行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出身太低微。若是做個貴妃什么的,還行,但是皇后…總還是差了那么一絲的。
不過除了這些反對的人,也有一小部分人,是表示贊同的。
他們認為,做皇后,最重要的就是品行,這要品行過關、溫柔賢德,什么都好說。
至于身份問題,根本不存在什么,因為皇后,本來就是一個極尊貴的身份,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東西來襯托。
眾人在大殿上唇槍舌戰(zhàn),足足激烈討論了一個多時辰,才逐漸安靜下來,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凌子墨。
凌子墨掃視了一眼下面爭得臉紅脖子粗的人,淡淡道,“都說完了?”
他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清冷,再加上他一如既往的淡漠語氣,方才還在大聲爭論,衣服誰也不怕的人,瞬間就一個激靈,嚇得直接低下了頭顱。
“有一件事情,似乎眾愛卿還沒有弄清楚?！绷枳幽澴旖?唇畔泛出了一個嘲諷的弧度,“朕是在告知你們,朕選定了皇后。”
“朕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讓你們,替朕做決定。”
他只是在告知,至于他們是怎么想的,他根本不關心,也絲毫不會在意。因為,他的決定,不是任何人可以更改的。
“這…”皇上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方才還在激烈與人爭論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忽然反應過來,那位坐在高座之上的人,是一個怎樣的人,那位,不喜歡別人對他的是說三道四。
以前,就算是齊國公,也不敢太過分要求他做什么。現在,收回了所有權利的他,更不是他們能指使的了。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绷枳幽戳斯醋旖?冷冷道,“禮部那邊,做事認真些。若是偷懶,后果你們知道?！?/p>
稍微一頓,他又淡淡出聲道,“還有一件事,朕已經做了決定。今日,就一同告知你們好了?！?/p>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他坐正了身子,繼續(xù)道,“以后的選秀,就不必進行了,朕不需要?！?/p>
還不等眾人發(fā)出驚嘆的聲音,他又道,“至于現在在宮里的妃嬪,除了皇后,都安排一下,叫她們出宮吧?！?/p>
“朕不喜歡她們,也不會跟她們有所牽扯,她們留在宮里,不過是浪費青春罷了?！?/p>
“當然,朕也會,幫她們安排好出宮之后的生活。這一點,愛卿們不必擔心。“
說罷,他還隱晦地看了一眼,那幾個有女兒妹妹在宮里的大臣。示意他們,此事最好和平解決。不然,討不了好的,絕對是他們。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凌子墨剛一說完,便有人站出來,著急道,“江山穩(wěn)固,需要開枝散葉,您這樣…”
“韓愛卿是覺得,朕和皇后,生不出孩子嗎?”凌子墨挑眉,淡淡反問道。
“這…”姓韓的官員,一臉尷尬,扯了扯嘴角,尷尬道,“臣不是那個意思,臣只是希望,皇室能夠…”
不過他話還沒有說完,話便被凌子墨冷冷打斷,“難道朕跟皇后的孩子,就不算是皇室的子嗣了嗎?”
“再說了,宸國昌盛與否,好像與朕后宮有幾個女人,沒什么關系吧?難道韓愛卿覺得,朕多娶幾個女人回去生孩子,就能讓我國國運昌盛?”
“這樣的話說出去,你不怕別國笑掉大牙嗎?”
“皇上,臣、臣…不是那個意思…臣只是,只是…”姓韓的大臣聽了凌子墨一番話,記得額頭直冒汗。
可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能解釋出,自己方才提出反對,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說不出話來了,仍舊有其他大臣,心中有不贊成的想法。楚澤輝,就是不贊同的人當中的一個。
推自己的女兒坐上皇后的位置,然后光耀楚家,一直是他心中的夢想。
為此,他付出了無數努力,就連在前段時間對付齊桓的戰(zhàn)役中,他也斗志昂揚,拼命挖出了一系列證據,拉下了齊家不少人馬。
可好不容易,等到塵埃落定了?；噬蠀s告訴他說,他的女兒不僅做不了皇后,還要被遣散出宮?
他所有的夢,都在這一刻,碎掉了。這怎么能行?他絕對不允許!
“皇上,雖說宸國的國運,與后宮有幾個女人無關。但是話說得好,齊家治國平天下,皇家如果子嗣凋零,根基不穩(wěn),這天下,又如何才能太平得了?”
“家為先,齊家之后,方才可言治國?；噬弦恍臑閲?是好事,但開枝散葉的事,也絕對不能落下!”
“臣所言,完全是為了我宸國著想,絕非私心,望皇上明察!”
楚澤輝振振有詞地說了一大堆虛無縹緲的場面話,還指出,他是為了宸國好,絕對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表面上雖然是這么說的,但拋除場面話,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哦…是為了宸國?！绷枳幽瓜掠鸾?淡淡得點了點頭,然后又不咸不淡道,“那如果朕現在改口,說要立楚淺芹為后,為了她廢除六宮?！?/p>
“不知…楚愛卿是否仍然會站出來,擲地有聲地指責朕,不為我國國運昌盛著想?”
凌子墨這一句反問,可謂是絲毫沒有給楚澤輝留面子。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這么被他挑明了。此舉,與直接伸手打楚澤輝的臉,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直接挑明了意味著什么,凌子墨心里清楚。但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
他想讓楚家的人死心,不再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因為皇后的位子,無論是現在我還是將來,都只能是汐瀾的,絕對不可能與楚家有半個銅子的關系。
“皇上,臣當然…當然是也會這么說了!”楚澤輝被凌子墨說得一愣。但一轉眼,他又打腫了自己的臉,充胖子,咬牙堅持自己的觀點。
若是皇上能為他女兒做到這一步,他絕對做夢都會笑醒,怎么可能還會跳出來持反對意見?
但說出去的話就等同于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他現在,除了“堅持”,別無他法。
“呵,沒想到楚愛卿這么正直?！绷枳幽爸S般的玩了玩嘴角,“那不如,這皇位就讓給你來坐好了?”
“畢竟,再也沒有誰,能比楚愛卿更正直了?！?/p>
他話雖是這么說,但話中嘲諷的語氣,卻是任誰都能聽得出來的。
“朕身邊留什么女人都能影響國家,你們還真是能想?！?/p>
“朕身邊留什么女人都能影響國家,你們還真是能想?！绷枳幽湫?“既然后宮有多少女人,就是決定國運的關鍵,那宸國還要你們這幫大臣做什么?”
“不如,諸位愛卿都把官辭掉,回家種田去吧?！?/p>
他的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任何人,都不能侵犯他的威嚴!
凌子墨話音剛落,之前奮力進言,拿著國運說事的一眾大臣,便嚇得直接跪了下來,連連高呼,“臣知錯,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此刻,他們若是再看不出來皇上生氣了,那他們就與傻子無異了。
回家種田這種話,明顯是說給他們聽的?；实郾菹碌囊馑己苊靼?他們若是再拿這拿那地做文章,他便會直接罷了他們的官,叫他們回家種田去。
“呵…”緋色的水潤薄唇微微一動,涼薄的笑意自他唇畔泛出,“后宮,是朕的后宮,朕喜歡哪個女人,與你們沒有關系?！?/p>
“你們若是有這個閑心,不如去各地視察一下,哪里有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哪里的百姓生活過得還不夠好,邊境的將士冬日可有受凍?”
說完,他便點了幾個剛才鬧得最兇的,又是楚家那邊的人的名字,直接貶官,發(fā)配到地方上去了。
楚澤輝看著自己本就不怎么壯大的勢力,又再次縮減幾分,心中非常不甘。
但他幾次想要開口說話,話到嘴邊,卻都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敢,他沒那個膽量。
強勢如齊國公,連軍隊都集結了,也在一夕之間落敗,得了個身死的下場。他這樣的,又有什么膽子,去跟皇上面對面的叫板?
“此事,就定下了?！绷枳幽珤咭暳艘蝗ο旅娴某甲?淡淡道,“若是誰再有異議,可以來單獨找朕。朕可以與你談一談,你這些年的政績。”
說罷,他便直接拂袖起身,離開了大殿。
立于下方的臣子們,雖然有很多并不甘心,還想把自己的女兒往宮里塞。但皇上的話,卻讓他們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
政績?這個東西,要是真的論起來,就很微妙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憑著真才實學,憑著大智慧,站在這朝堂之上的。
他們其中有的人,是憑著年齡、資歷,一步步爬上來的,雖然無過,但也沒有什么大功。
還有的人,是憑著身后的關系勢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雖然大家上位的路徑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們并不想,丟掉自己現有的官位。
所以面對凌子墨的決定,他們就算不甘心,也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對皇帝陛下的決定,持反對態(tài)度。
有些只做實事,不拉關系的官員,就很贊同皇上的決定。他們認為,少了后宮的那些是非,官場的風氣,會好上許多。
一國之母,只要品行端正,能照顧好皇上的生活就行。至于出身,也不是那么重要,因為“皇后”這兩個字,本就指的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任何坐上了這個位置,都是身份的一大提升。
宮里就是這樣,一有點兒什么風吹草動,消息立馬就會傳遍。
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件件都是大事。再加上皇后的人選確立,不日就要舉行大婚,整個后宮,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幾乎都要沸騰了。
廢除六宮?只留皇后一人?!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在后宮中傳開了。此時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討論著立皇后以及廢除六宮的話題。
然而,就在大家激烈討論,有人歡喜有人憂的時候,這件事的另一位主角,還在上清殿呼呼大睡。
上清殿外,已經聚集了好幾位妃嬪,她們想去見見這位后宮未來的女主人,祈求她留下她們。
這些個見風使舵的人,此刻已經下定決心,要投靠這位當下最受寵的皇后娘娘。
只可惜,凌子墨在去上朝之前,吩咐過了,在汐瀾沒有睡醒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
所以,她們就算再迫切,也只能在上清殿的門口等著了。
…汐瀾沒有睡得太晚,門外的人還沒站多久,她便悠悠轉醒了。
起床洗漱了一番之后,她本想叫外面伺候的人隨便端點兒點心過來,胡亂當早膳吃了。
可她剛一出去,還沒來得及叫人,便被外面一大群人的呼喊,給叫愣住了。
原本站在上清殿外等待的眾人,在看到汐瀾的那一瞬間,都爭先恐后地沖了上去。
“顏小儀,妾真的不想離開后宮,求求您,跟皇上說說吧,讓他改改主意?！?/p>
“是啊,顏小儀,您就看在咱們同在后宮近兩年,姐妹一場,從來沒有過節(jié)的份上,留下妾吧。”
“對啊,妾與您從來沒有過節(jié),您可不能做得這么絕。妾要是出宮了,以后可還怎么活啊…”
“…”
眾妃嬪你一言我一語地求著汐瀾,拉著她,或是哭訴,或是理論,講的,都是求汐瀾留下她們的事情。
在她們看來,一定是這位新皇后與皇上說了什么,才讓皇上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解鈴還需系鈴人,或許只要她們表現出良好的態(tài)度,祈求一下這位新皇后,就能不被驅逐出后宮…
但她們的預設,可以說是完全錯誤的。因為作為當事人的汐瀾,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這完全就是凌子墨自己的決定,甚至連皇后的事,都是他一意孤行,一定要今日宣布的。
“等等,等等?！北娙苏f了半天之后,汐瀾終于找到一個空隙,打斷了他們的話,蹙起眉頭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么?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這群人中,有那么一兩個,是從來沒有與她說過話的。
正如她們所說,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過節(jié)。
可為何,這些以前與她沒有任何交集的人,都在今天,聚集到了上清殿門口,求她放過???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顏小儀,您這話是什么意思?”一位宮嬪蒼白著臉色道,“整個后宮都知道您要登上后位了,這時候,您沒有必要再裝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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