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老頭子大笑道：“原來你們上小學時就要面對這么復雜的人際關系了呀！透明的雨傘？那不就是百圓店里買的那種最廉價的東西么？”

“當時我們也不知道那雨傘是哪來的，物以稀為貴么。不過萬幸我當時沒去湊那個熱鬧，要不然現(xiàn)在回想起我有用百圓店廉價雨傘的經(jīng)歷，我都會覺得自己很掉價?！卑藵M笑道。

大座先生也拍手笑道：“萬幸躲過一劫！不過，我這次也沒收集到啥消息，下次再繼續(xù)努力吧。”

八滿心想：大座先生說的“下次”是客套話嗎？

“其實都這個歲數(shù)了，找不找的還有什么用呢？她要是活著的話，肯定也習慣了在東北的生活了。就算回到霓蓬國，過的也未必舒心。我就是總想著帶她去父母的墳前看一看，就像是做哥哥的對她和對父母有個交待似的。也只是個精神上的安慰吧，實際上也沒什么用?！比呃项^子嘆息一聲，問八滿道：“東北現(xiàn)在怎樣了？變化大嗎？”

“我雖然才活了二十幾年，但現(xiàn)在的東北比起我小時候已經(jīng)很有變化了。柏油馬路多了，樓房也多了，下雨天鄰居們再也不用去一起挖排水溝了，喝水也是從挑井水變成了擰水龍頭的自來水。不過，你們在的時候蓋的房子啥的好像都還在呢。我在上大學時，有個外教老師就總喜歡去長春的街頭尋找當年的老房子，拍照，寫文章，去雜志社發(fā)表換稿費。是了，聽說長春市的下水道也還是當年的老系統(tǒng)，不知道改建了沒有?！?/p>

“誒，聽起來真是好懷念啊?！比呃蠣斪右荒槕雅f地問道：“你覺得那個時代的建筑怎么樣？好看嗎？”

“好不好看的我倒沒啥感覺，只是覺得它們看起來很陰森。就算是晴天時去看新民大街上的老建筑，我也能看到穿著旗袍、燙著滿頭花卷的女人和拄著文明棍、穿風衣夾著公文包的男人。那些老建筑就像是把東北流逝的時間都拖住了一樣，就像把東北捆在了那個年代一樣。雖說是文物吧，但我也超不喜歡它們?！卑藵M說道。

“你還能看到那個時代的人??？那你有陰陽眼啊?！比呃项^子笑道：“就算你不喜歡，但當年的東北經(jīng)濟亞洲第一，世界第四?！?/p>

“活得不痛快，有再多的錢有什么用？”八滿不以為然。

“就是。有錢難買爺高興。”大座先生打圓場道：“小滿，吃菜，吃菜。你嘗嘗，這是我特地叫近藤老板給咱們準備的鯨魚肉?！?/p>

“啊？鯨魚不是禁吃的嗎？它不是被保護的動物嗎？我不吃?！卑藵M拒絕。

“可我聽說你們茶那人也是吃魚翅的呀?！贝笞壬f道。

“那都是一夜暴富的土財主們不管不顧地跟風在吃，我這樣有底線的人肯定不吃啊?！卑藵M說道。

“那么你吃肉的標準是什么呢？都是動物的肉，有區(qū)別嗎？”大座先生問道。

“能和人交流的動物我不吃，魚肉和青菜啥的倒是不少吃?！卑藵M答道。

大座先生笑道：“明白了，你這么自律還真是適合在霓蓬國活著。從8世紀開始，霓蓬國的大領導們因為禁止吃肉的事沒少發(fā)號施令，所以百姓們能吃的也頂多是海魚類了。還是現(xiàn)在的生活好，雖然沒什么信仰吧，但只要有錢，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p>

三尺老頭子笑道：“醫(yī)生說讓我以后多吃納豆，說對心臟和血液好。我最討厭吃納豆，臭得不行?！?/p>

“對身體好的東西大多不好吃，對你有意義的話大多不好聽，對你有幫助的人你又總找人家麻煩。你怎么活得這么別扭?。俊贝笞壬υ挼?。

三尺老頭子嘿嘿一笑，并不答話，只是點了根對心臟不好的煙，一如既往地吞云吐霧起來。

結(jié)賬時，三尺老頭子多給了近藤老板不少錢，說是感謝近藤老板對員工指導有方。近藤老板并不推脫，只說了句“無勿體”就收下了。

“無勿體”不是當“真可惜”的意思講嗎？近藤老板為什么要在收錢時說“真可惜”了呢？不是應該說“謝謝”的嗎？八滿心中很是疑惑。待近藤老板送走了那兩位走路顫顫悠悠的米壽老人，八滿才向他提交了心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