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一來君言就躲進了廚房,外面的交談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南呦呦帶離望舒回來時,他便知曉那位白發(fā)銀瞳的頭牌不是人,如今又聽見‘主上’、‘回去’、‘人界’幾個詞,顯然來的也不是個人。
那姐姐呢,她是妖嗎?
在他的認知里妖都是殘忍冷血的,可姐姐待他比所有人都要好,阿離也不會像其他小孩一樣欺負自己,君言一向聰慧,可到底還是十來歲的小孩,一時間竟有些迷茫,絲毫沒注意到旁邊點燃的干柴。
火舌已經(jīng)舔舐上君言的衣衫下擺,進屋的南呦呦見狀趕緊用妖力滅了火,一邊把人拉起來仔細查看一邊兇道:“燒個火還能燒到自己身上,長本事了啊。”
君言臉一紅,囁嚅道:“姐姐對不起,我錯了。”
“外面的你都聽見了吧,是不是嚇到了?!?/p>
君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姐姐是妖嗎?”
意外他會這樣問,她挑眉,“是。”
“他們都說妖是壞的,連血都是冷的?!狈磻?yīng)自己說的什么話,君言立即埋下頭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心里又害怕她對他的失望,急著道歉:“對、對不起姐姐,我不該說這種話。我、我再也不會了,姐姐你別生氣?!?/p>
君言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南呦呦一時頭疼,一個兩個的為什么全這么愛哭,她伸手摸摸他的后腦勺,輕聲道:“我沒生氣。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妖不一定都壞,同理,人不一定都善?!?/p>
“君言,”她半蹲下來,捧住他的臉,鄭重說道:“明日我便將你送去日夕,正好大典還剩一天,通過考驗?zāi)憔土粼谀抢?,如果沒有通過你就找個喜歡的地方生活。這里的結(jié)界沒有乙等天階以上的修為是破不了的,我在此處再設(shè)下一道禁制,五萬兩也放在屋里,你若缺錢或是遇到危險可來這躲躲。”
“姐姐,你為什么不帶我走?”
“人妖有別。君言,你應(yīng)該有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輩子跟著我。你要是不想去日夕,那我在城內(nèi)給你買一處房子好不好?”
君言搖頭露出笑臉,“我聽姐姐的去日夕,那我還能再見到姐姐嗎?”
“會的?!彼π?,又囑咐:“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事多留個心眼,你不知道人皮下是什么狼豺虎豹。還要記住樹大招風(fēng),在你實力強大之前,不要輕易出頭拋面惹了嫉妒。別人欺負你也不能吃下這個虧,找個小本本記下,報仇嘛,十年都不晚?!?/p>
“我都記住了,姐姐?!?/p>
南呦呦欣慰地捏捏他的臉,細細打量著他未長開的五官,感嘆道:“小言言長大了肯定是個俊俏公子,又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青春了?!?/p>
君言不懂后半句,但他聽懂了前面的,姐姐夸他好看呢,這樣一想害羞地紅了臉。
晚間,南呦呦坐在屋頂賞月,月色黯淡,籠罩得四周的一切朦朦朧朧,低頭將這一小處天地納入眼中,頓生出幾絲不舍。住了近乎半年的‘家’,當(dāng)初建造的一點一滴都恍若昨日。
“唉。“
“唉?!?/p>
她被第二聲唉嚇了一跳,一看旁邊不知何時上來的某妖,抬手拍了他一下,抱怨:“你要嚇死我啊,就不能出個聲?”
離望舒挨了一下有點委屈,“是師父沒有聽,阿離都叫了好幾聲了?!?/p>
南呦呦睨著他,想了想便爽快認了錯,“嗯,師父錯了?!?/p>
“阿離原諒師父啦!”
“……”
唉,心好累。
“師父,”離望舒將頭靠在她身上,望著她柔和的側(cè)臉,輕聲問:“師父,明天我們是不是要離開這里了?”
“是啊,阿離不想離開?”
他搖頭:“師父在哪兒阿離就在哪兒,阿離很乖的,只聽師父的話。”
“師父知道。”
“以后師父不要趕阿離走好不好,阿離會疼,胸口脹脹的很難受?!?/p>
她聽著他童言童語的話笑了,“等阿離的病好了,你就會后悔自己說的話?!?/p>
“不會!”他篤定道:“阿離好了也不會離開師父的,如果病好就要離開師父,那阿離就不好!不好!”
一時無言,等南呦呦低頭才發(fā)現(xiàn)肩膀上的人已經(jīng)睡著,白睫卷翹漂亮極了,她反手從身后摟住他的腰將人帶回房間,蓋上被子長舒一口氣。
也不清楚這‘便宜徒弟’看上她什么,可再這么下去,她真的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