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自己打了個(gè)賭。
他賭,她會(huì)不會(huì)來阻止他。
-
凌不疑斜靠在臺(tái)階上,把玩著手中的香囊,目光含笑的看著正持著劍,朝著凌益一步步走去的沈卿。
她說的沒錯(cuò)。
他若是尋得了凌益勾結(jié)戾帝的證據(jù),將之交給陛下,這是大義滅親,是善舉。
可弒父,便是罪。
即便凌益貪生怕死,即便凌益不忠不義,即便凌益通敵叛國……
即便凌益的罪足夠被千刀萬剮數(shù)萬次。
可他如何甘心!
霍家滿門盡滅,凌氏就該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最開始,本想著堂堂正正的拿證據(jù)讓凌氏明正典刑。
可圣上心軟念情。
雍王謀反,圣上不過是誅殺罪首,將其家眷流放。
小越候,更只是被罰去守王陵。
他如何能確定,凌益會(huì)被族誅。
他不能賭!
正如阿卿所言,他不能給凌家也留下一個(gè)像他一樣的孤兒,為阿卿留下禍患。
他不能再讓他的妹妹受到分毫的傷害。
然而……
弒殺生父,屠殺凌氏滿門……
一旦他做出選擇,便再無法回頭了。
要么逃走,要么留下。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逃去哪兒呢?
叛入蜀中?
還是投靠外敵?
抑或是在山野市井之中隱姓埋名?
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在躲藏和隱瞞中茍且偷生!
那就只能束手就擒。
即便如此,弒殺生父,他怕是也難逃一死。
因?yàn)椋緹o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人盡皆知,姑母自幼便愛扯謊。
昔年,姑母愛慕陛下,光是誣陷越妃的流言蜚語,就不止一星半點(diǎn)!
不止如此,姑母還曾誆騙越妃出門,害她險(xiǎn)些遇了匪賊。
陛下那時(shí)便曾說過,此生再不相信姑母的話了。
再者,霍家殉城時(shí),他才不過七歲。
倘若眾人以為姑母是因?yàn)閻篮蘖枰嬉姰愃歼w,日日對(duì)著他扯謊,而他信以為真了呢?
所以,他已然是走投無路了。
不,還有一條路。
那就是讓阿卿殺了凌益。
屠殺凌氏滿門的是他。
阿卿只是殺了凌益。
她只是殺了一個(gè)罪人……而已。
所以,他同自己打了個(gè)賭。
他賭……
她會(huì)不會(huì)來幫助他。
賭注是自己的生死。
他愛她。
即便,她是他的親生妹妹。
他曾試過放下。
他試過將她的一切從自己的生活中隔絕。
于是,在她與程少商外出游歷期間,他不再安排人打聽她的生活。
他刻意忽視她的存在。
就仿佛。這個(gè)人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可時(shí)間的增長卻只讓這份感情越發(fā)深刻。
就如同釀酒一般,時(shí)間的增長只會(huì)讓酒香越發(fā)醇厚。
他忘不掉她。
他放不下她。
他甚至開始嫉妒程少商。
嫉妒所有接近她的人。
他想要?dú)У羲齻兊幕榧s。
他想要將她占為己有。
他想,他或許是瘋了。
他覺得,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
因?yàn)椤?/p>
再這樣下去,他終有一日會(huì)傷害她。
所以,他選擇放棄她。
以放棄自己生命的方式。
可或許是不甘心。
他放松了凌府的守衛(wèi)。
他期待著她的到來。
他期待她能拯救他。
幸而,她來了。
就如同數(shù)日前一般。
她再一次……
成為了他的‘光’。
她拯救了他。
于無望的黑暗中。
她給了他‘生命’。
不,她成為了他的生命。
是以,除非失去生命,否則……
他決不會(huì)再放手了。
這一次,他要牢牢抓住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