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郊區(qū)的一座山腳。
韓若做事十分周到,早早準(zhǔn)備好了三個人的全套登山裝備,甚至連到山頂之后露營野餐用的帳篷都背在了身上。
她原本就身材清癯,背著個巨大的沖鋒包,細(xì)胳膊細(xì)腿簡直要被壓垮。
劉北宸傻女人,你怎么背這么多東西?
劉北宸嘲笑她。
她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生怕這小子爬山途中出什么幺蛾子,她有必要把各種食物藥物玩具軟墊帳篷什么的一樣不落地全都帶上嗎?
劉耀文我們不會在山上過夜,帳篷不用帶。
劉耀文說。
韓若哦。
她默默地卸下了一部分行李,但即便如此,她背的行李還是最多的,那父子倆倒是輕裝上陣,走在前頭開開心心拍照擺pose。
劉耀文對她的冷淡和疏離并沒有結(jié)束,她一個人默默走在后面,完全沒敢上前去打擾他們父子倆難得的歡樂時光。
不過,小魔王可沒把她給忘了。
他本來就是要跟韓若一起出來玩的,爹地只是附贈品而已。
劉北宸爹地,你快幫我拍照!傻女人你還在后面干嘛?
小魔王一接近大自然,就恢復(fù)了孩童本性,一路上蹦蹦跳跳不亦樂乎。
他甚至為了和韓若玩跳臺階的游戲,強(qiáng)行讓她把行囊給扔到了一邊,韓若原本打算跟他玩完這一局再回去拿的,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劉耀文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將她的包拎在了手里。
韓若少爺,還是我來背包吧。
劉耀文不重。
劉少都這樣說了,韓若樂得清閑,還真就不管那包了,跑到前面去繼續(xù)跟小魔王玩游戲。
小魔王想要去半山腰里的小溪邊抓蝌蚪,無奈這個季節(jié)根本沒有蝌蚪,只有癩蛤蟆。
他頓時失望,韓若為了逗他開心,拿手捧起水灑在他的臉上。
這激起了小魔王的玩性,在小溪邊跟韓若玩起了潑水大戰(zhàn),劉耀文一開始只是在邊上看著,很快也被拉入了一場混戰(zhàn)。
他用余光瞥見了女人燦爛的笑臉,這個連玩水都能玩那么開心的女人,真的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戲碼嗎?
他怎么想,都不覺得這個蠢女人會有那個腦子。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山里的雨總是來得又急又猛,天氣預(yù)報說的一點(diǎn)都不準(zhǔn),很快他們沿途的那條小溪便暴漲起來。
劉耀文一手拖著劉北宸,另一只手微一猶豫,遞給了韓若。
韓若卻只是死死抓著劉北宸的小手,生怕他會跌倒。
雨勢太急,沖刷得三個人眼睛都睜不開,山道上長著青苔的石頭又太濕滑,韓若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劉北宸傻女人,你沒事吧?
劉北宸忽然從劉耀文的懷里掙脫出來,要去扶韓若。
韓若急得大喊,要劉耀文趕緊帶著小魔王離開。
可劉耀文卻停下來等了她。
她急急忙忙地從地上爬起,腳腕扭傷,走得一瘸一拐。
雨下了很久也沒有要停的意思,他們走了許多路,也沒有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
所有帶在身邊準(zhǔn)備登山野營的行囊在此時都成了累贅,劉耀文索性將行李全部扔掉,好騰出手去抱孩子。
就在這時,山洪爆發(fā)。
劉耀文還沒有來得及把孩子抱在懷里,他就因?yàn)闆]有站穩(wěn)而被湍急的水流給帶倒。
劉北宸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他這小小的身軀,如何抵得住山間峽谷里的洪水?
危急時刻,韓若忽然撲向了劉北宸,用自己的身體將他推到了一塊安全的大石頭上,但是,她自己卻沒能站穩(wěn),被席卷而來的水流給沖入了小溪!
大雨后暴漲的溪流,完全就是一片湍急的旋渦汪洋。
劉耀文幾乎沒有多想,立刻就縱身跳入了水中。
他必須要救她!
劉北宸爹地!
小魔王絕望的呼喊聲被山間的暴雨沖刷聲所完全淹沒,不過,那塊大石頭應(yīng)該是安全的……
憑借著優(yōu)良的水性,劉耀文終于在洶涌的水流中抓住了韓若的手。
但是很快,她的身體就因?yàn)樽采狭艘粔K大石而失去知覺,松開了手。
渾濁的水流中裹挾著泥土特有的腥咸氣息,縱然他水性極佳,在這樣的水中也沒法再向她靠近一公分。
她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他們之間卻間隔著無數(shù)旋渦阻礙,無法再靠近一點(diǎn)。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沉下去、沉下去。
在大自然的鬼哭狼嚎的咆哮里,一切人力都顯得那么渺小無力。
終于,他們被沖入了一片峽谷地帶。
劉耀文不顧一切地往她這邊挪去,終于趕在第二個浪頭到來之前,將她拖上了淺灘。
這個時候,韓若已經(jīng)昏迷過去,完全不省人事。
劉耀文醒醒!韓若!醒醒!
他拼命拍著她的臉。
這里并不安全。
劉耀文忍著手腳的酸麻劇痛,將她抱在懷里,往高處平坦的地方走去。
女人蜷縮在他的懷里,一張臉煞白無光,臉上的黑框眼鏡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凌亂的發(fā)絲攏在臉上。
劉耀文 醒醒!
他再次喚了她幾聲,將她平放在一處安全地帶。
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還有氣,只是那氣已經(jīng)微弱得隨時會斷掉一般。
他趕緊給她做了心肺復(fù)蘇,每按壓一下,她都從口中吐出水來,如此持續(xù)了幾個回合,她的呼吸卻更弱了。
沒有任何猶豫,劉耀文俯下身去,攫住了她的口,給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女人整個身體都是冰涼的,與上一次吻她時,截然不同。
這一次,她氣若游絲,沒有半分甘甜清香。
劉耀文幾乎用上了他畢生學(xué)到的所有急救知識,終于讓她緩過了一口氣來。
她醒來之后,開始猛烈地咳嗽,臉上也漾起了病態(tài)的紅暈。
他居然救了她么?如果剛才在湍流中看見的不是幻覺,劉耀文是特地跳進(jìn)了水中來救她的嗎?
這令她難以置信。
韓若你剛才……
劉耀文只是人工呼吸。
他用冷冰冰的一句話,堵住了她所有的遐思,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在自己醒來之后,劉耀文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終于松了下來。
幸好她沒有死,幸好他及時在水里拉住了她,幸好,她在他的身邊。
韓若北宸……北宸呢?
韓若環(huán)顧四周,卻看不見孩子的蹤影,急得哭了出來。
劉耀文搖了搖頭,他們兩個人被激流沖到了這里,僥幸不死已是奇跡,又要到哪里去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