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六爺……”對上玄凌陰狠的目光，胡君榮忙改口道：“平原郡侯還要微臣向呂家報信，把此事說與他們聽。”

玄凌冷笑一聲，“他定是許了你好處的吧?！?/p>

胡君榮忙從袖子里取出一疊子銀票來，舉過頭頂，“皇上英明，微臣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怎敢收受他人賄賂？”

“無礙，你的忠心朕知道了，既然是平原郡侯打賞你的，已在朕跟前過了明路的，你便收下吧。玄清囑托你的事情，你不但要去做，還要弄得滿城風(fēng)雨，讓京里人都知道蘇氏把嗣子的妾室毆至落胎，再也不能生育。讓蘇家的人都瞧瞧，他們家嫁出來的姑奶奶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兒！朕難得老六這么個好弟弟，怎么能不幫幫他呢?！?/p>

胡君榮一個哆嗦，知道這次不光是蘇氏，玄清也撞上了皇帝的槍口，看來這次自己來跟皇帝坦白是做對了，他深深叩下頭去，

“微臣領(lǐng)旨?！?/p>

“你的忠心，朕很是清楚，如今章彌任了太醫(yī)院正五品院使，葛霽認(rèn)著的正六品院判，還缺一名。”

胡君榮想了想，叩首道：“回皇上，微臣自認(rèn)醫(yī)術(shù)并不如章大人和葛大人那般高明，不敢惦記院判的位子。”

“哦？”玄凌一揚(yáng)眉毛，“你倒是個有自知之明的?！?/p>

“皇上圣明燭照，微臣不敢有一絲隱瞞?！?/p>

“那你倒是說說，可有什么心愿，要朕為你實現(xiàn)的么？”

胡君榮咬咬牙道，“回皇上，微臣乃家中長子，卻是庶出，生母受嫡母折辱多年，微臣才疏學(xué)淺，也不敢妄想在太醫(yī)院能出人頭地，惟愿給生母求個誥命，讓母親腰板兒能直幾分，除此之外，不敢有什么奢求了?！?/p>

“你倒是個天性純孝之人?！毙栉⑽⑿α?，“也罷，朕念在你忠君愛國又一片孝心的份兒，賞你這個恩典也不是不可以。你嫡母還在人世否？她身上可也有什么誥命品級么？”

“回皇上，先父亦曾是太醫(yī)院正八品太醫(yī)，嫡母已經(jīng)受封八品鄉(xiāng)君?！?/p>

“禮法不可廢，你生母是妾室，自然沒有誥命品級高于你嫡母的道理。既然你推辭不受正六品院判之職，那朕就封你嫡母為正六品縣君，生母為從六品縣君。雖說你嫡母還是高了你生母一肩，可到底她這個縣君封誥是因你而來，想來她以后當(dāng)不會輕視你們母子了。只是你們母子也不可忘了嫡庶名分，該恭敬的還是要恭敬?！?/p>

胡君榮大喜，又跪拜如儀，“微臣叩謝皇上天恩！”

胡君榮告退之后，玄凌在隨手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誥命兩字，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件事。如今要緊的是對付蘇氏，蘇氏……蘇氏！玄凌突然想起蘇氏的父親，司空蘇遂信，也好，這老家伙仗著兩朝元老的身份，一直在朝堂上倚老賣老，對著自己喋喋不休，雖說前世他一直力保朱氏，可那也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關(guān)系罷了。今生自己已經(jīng)與宜修相知相守，自己的媳婦還用得著旁人保護(hù)么？正好封賞安插一批新人，忠于朕的新人！

“李長，差人宣司空蘇遂信入宮覲見?！?/p>

今兒的午睡是睡不成了，不過玄凌想著要跟蘇遂信打一場口舌官司，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沒過多久，只見李長進(jìn)來通傳說司空蘇遂信到。

蘇遂信見了玄凌，老老實實行禮如儀，

“老臣蘇遂信叩見皇上?！?/p>

蘇遂信說到“老臣”兩個字的時候，鼻翼不自覺地抽了抽，還是抬手虛扶道：

“免禮。”又吩咐李長，“賜座?！?/p>

“謝皇上?！碧K遂信倒也毫不客氣，坐定了便問，“不知皇上傳召老臣，有何要事？”

蘇遂信未必是這個意思，但在玄凌聽著就好像在指責(zé)自己，沒急事別來煩我的意思。

玄凌深吸了一口氣，一臉微笑，

“正是有件要事，要來請教蘇公?！?/p>

蘇遂信拱手道：“皇上請講，老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今有祖母毆殺嗣孫，不知該如何論罪?！?/p>

蘇遂信心下不解，“律例法令，當(dāng)交由大理寺處理，不知皇上為何詢問老臣。”

“蘇公是兩朝老臣，見多識廣，大理寺那些年輕官吏雖然熟知律例，卻未必有蘇公的見解?！?/p>

蘇遂信聽得心下舒服，拈了胡子道：

“祖父母非故毆殺嗣孫，依律杖一百；故殺，杖六十，徒一年。”

“若此人是皇親國戚呢？”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嗣孫雖非親生骨肉，卻也承繼香火。既是嗣孫，想來家中本無后人，這位祖母卻不顧香火無繼，狠心將嗣孫毆殺，實在非人！”

玄凌微微一笑，“蘇公的意思，當(dāng)從重咯?！?/p>

“不錯。祖母輩分雖高，確是親而不尊。雖說毆殺嗣孫，罪不至死，于家族而言，確是莫大的罪人。”

“只是，終究是皇親國戚，又是婦人，打幾板子板子便是了，朕以為這徒刑能免則免?！?/p>

蘇遂信不以為然，“皇上仁慈，只怕皇上的寬大會縱容天下的惡毒婦人?！?/p>

“那這板子加倍，再削去她身上的名號，總足以為天下婦人示警了吧?！?/p>

玄凌笑得很是燦爛。

“皇上英明?！碧K遂信拱手稱是。

玄凌對李長道：“蘇公的話可都記下了？原話傳給廣陵郡王服和宗正院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