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短接,一時難說究竟誰人更加震驚。
良久,倒是百里小老弟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百里弘毅你在這里做什么?
呃……
雖然軒軒看來,這并不是一句兄弟相認(rèn)的良好臺詞,畢竟……
多少年了啊,大哥?你和你哥失散多少年了?。?/p>
雙胞胎兄弟倆啊喂!你哥年少走失,再見雙方皆已成人,您上來就是一句“你在這里做什么”?
二郎,不要這么直男好不好?
誰知,那廂里百里小老哥一見闊別多年的手足兄弟回房,竟然顧不上say hi,一個鯉魚打挺,自窗欞上站立起身,足尖一點直直踏空飛出,輕巧得仿佛蝴蝶振翅一般。
這是做什么?
軒軒石化當(dāng)場?
這個場景瞧上去怎么那么像……
捉奸成雙?
喂!二郎你聽我狡辯好不好!我真的沒有趁你不在家跟你哥私會啊喂!
眼瞧著主動找上門的百里小老哥即將逃離手掌心,百里小老弟快走幾步上前來,語不驚人死不休:
百里弘毅你去哪里?
呃……
老公你不要假裝人家很熟好咩?
眼下是怎么個情況?你知道老哥是老哥,可是老哥不知道你是老弟好不好?
這兄弟二人頭一遭打照面的情景當(dāng)真怎么瞧怎么奇怪——
他跑,他追,為什么到了最后反倒是成了她插翅難飛?
柳七娘?
許是的確對百里弘毅的身份感興趣,土匪頭子最終并沒有一走了之,而是輕盈地飄身降落,鬼魅一般于斜對面不遠(yuǎn)處的茶樓房頂上落了腳。
月色朦朧,天地之間仿佛覆蓋輕紗,柔光繾綣。
這般美好的夜景之下,百里小老哥的一雙寒眸反而沉寂、冰冷。
他直勾勾地注視百里弘毅緊抿的唇角,一瞬不瞬。
見老哥沒了跑路的打算,百里弘毅再度往前兩步,雙手搭上窗欞,似乎如此這般便能夠同失散多年的手足更加親近。
韓軒眼尖,一眼瞥見百里弘毅廣袖之下顫抖的指尖。指甲圓潤,眼見著輕微泛白,顯然百里小老弟手下正用力,緊緊把握窗欞。
百里弘毅大哥……
對面頎長的身影登時渾身戰(zhàn)栗。
憑借完全相似的面容,百里寬仁絕對不可能完全猜不到他同百里弘毅的關(guān)系。
然則,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則是另一回事。他沒了記憶,對于從前的事情一無所知,壓根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生活的環(huán)境。任憑誰突然面對自己未曾有半點印象的過往,也不見得能夠比百里寬仁更加鎮(zhèn)定。
百里弘毅你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百里小老弟咬牙切齒。
柳七娘?。?/p>
完了完了,這貨徹底瘋了。
不過一個晚上不見,她的老公不會是被掌柜的洗腦了吧?
這是你老哥啊兄弟!
怎么這樣同老哥說話吶?
韓軒自詡新世代新青年,對于諷諫社會吃人的禮法規(guī)章視若糞土、嗤之以鼻。
可是,哪怕是擱在一千年后的今天,初見失散多年的骨肉手足也不該上來就劈頭蓋臉地斥責(zé)啊!
夫妻同心,她不可能不知道百里弘毅怎么想。
無非是大家面前無小家,忠君愛國第一、兄友弟恭第二,百里寬仁做了土匪頭子,禍及一方百姓,實在是不忠不孝的逆子云云。
但是……
輪不到你說教啊大哥,你阿爺尚且健在呢!
誰知道你這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百里小老哥會不會惱羞成怒將你一刀劈成兩個啊老公!
柳七娘二郎……
軒軒想要勸阻一二,卻是到底沒能管住百里二郎那張快嘴。
他一把將她護(hù)在身后,又道:
百里弘毅你回頭瞧一瞧,大唐子民全都是你的同胞、你的手足,你怎么忍心刀劍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