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傳之雨落長安

此時(shí)，皇上問道：“意歡，你姓什么?”

意歡沉沉道:“葉赫那拉氏。”

太后凝聲道：“這丫頭是侍郎永綬之女，滿洲鑲黃旗人，出身亦算高貴?！?/p>

皇上微微一怔，唇邊的笑意如遇上了寒雨微涼。

底下，晞月掩口笑道:“果然是你家親戚，還是叫你先知道了?！?/p>

雨然勉強(qiáng)笑了笑，那她哥真就是那個(gè)潔癖少爺了，那么這個(gè)女子是她沾親帶故的表妹了？但事實(shí)是，雨然見面都認(rèn)不出來的不熟。

皇后富察瑯?gòu)靡讶粠Я艘荒ㄒ馕渡铋L的笑:“葉赫那拉氏?”

嘉貴人金玉妍生怕自己湊不上這個(gè)熱鬧，“哎呀”一聲，以袖掩口，驚奇道:“葉赫那拉氏?可是被我建州女真所亡的葉赫那拉氏?”她盈盈望住皇帝，嬌聲道，“皇上，臣妾雖然來自北國，卻也聽說當(dāng)年葉赫部為我太祖努爾哈赤所滅，葉赫部首領(lǐng)金臺吉臨死前悲憤不已，曾說道葉赫那拉即使只剩下一個(gè)女人，也要滅亡建州女真，不知是不是真的?”

晞月見意歡冷冰冰的臉上似有不豫神色，很是爽快的拈起絹?zhàn)有Φ?“嘉貴人雖然來自北國，可是對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典故還知道不少呢?！?/p>

嘉貴人金玉妍頗為得意地道:“可不是?臣妾嫁入大清，此生就是愛新覺羅家的人，自然事事上心?！?/p>

皇后富察瑯?gòu)煤︻h首:“嘉貴人倒是越發(fā)懂事得體了?！?/p>

太后不以為意地笑笑:“往日傳聞，你們倒是聽得有心了。只是葉赫部被我建州女真滅了那么多年了，早已臣服。意歡的阿瑪好好地當(dāng)著皇帝的侍郎，她一個(gè)女孩子家，哀家倒不信能成了精了?皇上，你說呢?”

皇上微笑著看向葉赫那拉意歡，語氣柔緩溫存:“朕記得，太祖的孝慈高皇后便是葉赫那拉氏，還替太祖生下了太宗，可謂功傳千秋?！?/p>

這句話明顯是不在意那個(gè)預(yù)言的，瞬間安定了太后和葉赫那拉意歡的心。

太后眉毛微微一揚(yáng)，和緩笑道:“意歡，還不謝恩?”

葉赫那拉意歡依依屈膝:“臣女替族人多謝皇上夸贊。”

皇上笑道:“朕倒不是夸贊。葉赫那拉氏出身滿蒙貴族，先有納蘭容若毓秀名門，再如今有你將漢人的詩詞念得這樣婉轉(zhuǎn)動(dòng)聽，真是難得。朕記得宮中通曉漢家詩文的，除了慧妃，便是......”禁足的嫻貴人。

這個(gè)人在此時(shí)提起并不合時(shí)宜，皇上微微一滯并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自斟自飲了一杯，向海蘭道：“海貴人，你有些多言了，今兒宮宴御膳房上了許多新菜式，平日也吃不著，你揀自己愛吃的多吃些吧。

海蘭知道皇上想起了誰，便作不知一般，笑道:“旁人不說，如今這位意歡妹妹，也是極通詩書的。”

葉赫那拉意歡眸若秋水，盈盈回道：“皇上通曉滿蒙漢文字詩史，臣女難得在皇上跟前一次，不能做了什么都不懂的人?！?

皇上笑著道:“既然如此有心，你便留在朕身邊，做個(gè)貴人陪伴吧。你的聲音聽著讓朕舒心，朕便賜你封號為舒，賜居翊坤宮。往后，你便是朕的舒貴人了?！?/p>

葉赫那拉意歡笑意清淺，神色平和:“臣妾謝過皇上隆恩?！?/p>

皇后富察瑯?gòu)孟绕鹕砼e杯道:“皇上自登基以來，冊封的嬪妃大多是從答應(yīng)、官女子做起，如今葉赫那拉氏一舉得封舒貴人，可見皇上鐘愛，臣妾敬皇上一杯，賀皇上新得佳人?！?/p>

雨然觀嬪妃們雖有各懷心思，面上都是一片和睦，亦跟隨皇后富察瑯?gòu)闷鹕?，賀道:“恭喜皇上?！?/p>

皇上一飲而盡，囑咐宮人在身側(cè)添了一座，讓橫空出世的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葉陪伴在身邊。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在皇上身邊，看著所有人的神色都是冷冷的，唯獨(dú)對著皇上溫柔，笑如冰上艷陽，冷清中自有暖意。

歌舞依舊，酒過三巡，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為皇帝斟了一杯酒，淺淺笑道:“皇上今夜已經(jīng)喝了五壺酒了，喝下此杯，不如便停了吧？”

太后打趣道:“紅袖添香，皇上怎么停的了呢？”

皇上雖然面色微紅，眼中卻還清醒，有些意味不明的看向太后道:“朕怎敢不聽皇額娘的關(guān)懷。舒貴人有心了，到底是皇額娘調(diào)教出來的人，自然出類拔萃?！?/p>

太后眼底精光一閃，和言道：“哀家放她在身邊，能調(diào)教的不過是規(guī)矩罷了。對皇上用的心思，還是她自己的。”

皇上閉目片刻，含笑道:“朕記得，論心性，是誰都比不得皇額娘。先帝在時(shí)曾笑言，大妹妹端淑長公主最肖皇額娘?！?/p>

太后神色微微一滯，有些憂傷:“哀家親生的兩個(gè)公主端淑和柔淑，端淑在皇上登基前便已許嫁了蒙古，只剩下柔淑還待字閨中，一直交給誠親王夫婦教養(yǎng)。哀家也不能常常得見，幸好還有安淑承歡膝下，不至于寂寞?！?/p>

皇上恍若酒醒道:“那是兒子不孝了，未能顧及皇額娘母女情深?！?/p>

太后一凜，旋即笑得柔和:“皇上何必自責(zé)?誠親王夫婦忠于皇帝，又是皇帝的親叔叔，必然會替哀家好好教養(yǎng)公主。何況，誠親王福晉又是出了名的賢德淑女呢。

“兒子也這樣想?；暑~娘身邊有兒子和這些媳婦，都會孝順皇額娘的?！?/p>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恭謹(jǐn)?shù)溃骸疤蟛槐剡^于擔(dān)心，逢著大年節(jié)，公主也會隨著誠親王夫婦進(jìn)宮，拜見太后的?！?/p>

“沒錯(cuò)，皇額娘一切放心就是?！被噬项H為欣賞的看著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葉赫那拉意歡回以柔情凝睇，相看不厭。

就這樣，翊坤宮多了一位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在重陽晚宴結(jié)束的次日搬進(jìn)了翊坤宮正殿，這是皇上給予的恩典，亦是一份特許，許諾舒貴人以后至少會是一宮主位的嬪位。

海蘭從后院廂房走到前院，看著舒貴人的東西陸陸續(xù)續(xù)搬進(jìn)主殿，神色郁郁。

海蘭伏在景仁宮的角門，將皇上新封的舒貴人搬入翊坤宮正殿的事緩緩說給如懿知道。

這一下，不開懷的人由一個(gè)變成了兩個(gè)。

如懿聽后也是郁郁寡歡。她因?yàn)榻o阿瑪燒紙觸犯宮規(guī)，被太后抓了個(gè)人臟并獲，本就難堪的嬪位又降成了貴人，本來開解自己開解的差不多，開始慶幸皇上將她禁足三個(gè)月以儆效尤，不用出去面對眾人的輕視嘲笑。沒想到這才不到兩個(gè)月，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翊坤宮就易主她人。這下她連搬回翊坤宮的美夢都做不下去，是徹底回不了翊坤宮了。

苗瑤之事未平，舒貴人進(jìn)了后宮，一時(shí)也等不來皇上的臨幸。

關(guān)于苗瑤之事的處置，皇上及心腹和先帝留下的老臣意見相左?；噬舷虢袒瘧讶?，老臣之首張廷玉卻主張說先帝在時(shí)就多殺伐鎮(zhèn)壓。意見不合，誰也無法說服誰，君臣間難免生了齟齬。

把張廷玉一眾大臣從養(yǎng)心殿送走，皇上閉著眼，腦中昏沉沉的，似有無數(shù)個(gè)小人鉆在里頭喧嘩吵鬧，擾攘不寧。

秋來火燥，李玉焚了一爐龍涎香，皇上亦覺得氣悶，叫李玉原樣端了出去，又坐起身來，揉著額頭歇息。

皇上扭頭向外：窗外秋意蔓延，庭院擺著的金桂開得熱鬧紛紛，香甜醉人，濃香陣陣，即便風(fēng)來吹落，也是滿地金燦。不由讓他想起他藏在心底那個(gè)生母，成全了他的燦爛，卻始終沒有生息。

皇上心下不快，又不愿去后宮啰嗦給誰聽，便去了個(gè)輕松的去處——如意館中和非本國人的外國畫師郎世寧閑話。

紅胡子綠眼睛的郎世寧行了禮，問皇上的來意。

皇上只說讓郎世寧該忙什么忙什么，由著郎世寧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整理畫卷，自己翻看舊畫，倒也自在。

皇上在這里，郎世寧不怎么忙，也要磨洋工，拿著調(diào)色盤和顏料盒默默為皇后富察瑯?gòu)靡呀?jīng)完成大半的西洋畫像潤色。

皇上仔細(xì)看了看皇后富察瑯?gòu)玫奈餮螽嬒?，心里有了一個(gè)主意，笑問道:“郎畫師，往后你給朕的后妃們每人都畫一個(gè)像，如何?”

郎世寧忙道:“臣不勝榮幸。只是嬪妃穿特定的服飾畫像，畫出來的畫不會過于雷同嗎？”

皇上“哦”了一聲，眉頭舒展開來，笑容越發(fā)清和俊逸，“不會，朕的后妃們風(fēng)姿各異，弄錯(cuò)不了?！?/p>

郎世寧有些呆滯，宮里嬪妃雖然看著是漂亮的東方美人，但是在他的眼里都是一色的烏發(fā)粉皮五官俱全，很難分辨出細(xì)微的差異。

皇上可不管，吩咐完便心情愉悅的起身出了如意館，原路返回養(yǎng)心殿。

本是要回養(yǎng)心殿的，但御駕到了永壽宮附近，皇上心隨意動(dòng)的擺手停下，又令御駕前去永壽宮。

初秋的寒意如清水一脈，緩緩沁來?；噬峡觳竭M(jìn)去，只叫守門的小宮女不必通傳。

丹心和鈴蘭正在修剪寶座旁的幾盆花草，見皇上進(jìn)來立刻起身行禮?；噬系挂膊辉谝馑齻?，直往暖閣而去。

雨然坐在暖閣的榻上捧了一盞白菊慢慢吃著，家常的水藍(lán)緞縷金千瓣菊紋襯衣，梳著最兩把頭發(fā)髻，頭上疏疏點(diǎn)綴著幾朵珠花，一支青玉步搖斜斜墜在一側(cè)，清爽而不失溫婉。時(shí)近黃昏，殿內(nèi)有些偏暗，只有長窗里透進(jìn)一縷斜暉，照著她瑩白的肌膚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輝，恍若仙人。

見皇上進(jìn)來，雨然露出一抹笑意請安，禮畢上前親近的挽著皇上的上座道:“皇上既然來了，等會在臣妾這用晚膳好不好？”

皇帝看她如此，便覺得心內(nèi)安寧，撫了撫雨然的臉答應(yīng)道：“好，朕記得你宮里一品山藥蓮子野鴨湯做的最好，趕緊叫小廚房燉上。”

飯后飲茶，一時(shí)相對無言。

這時(shí)，正巧敬事房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徐安捧了綠頭牌進(jìn)來道:“皇上，到該翻牌子的時(shí)候了?！?

皇帝看著烏黑的紫檀木盤子上一排的綠頭牌，輕嗤一聲道:“拿下去吧。”

敬事房首領(lǐng)太監(jiān)徐安苦著臉道:“ 皇上，您好些日子沒翻牌子了。別的不說，舒貴人眼巴巴地盼著您去呢?！?/p>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沒眼色的東西，你的差事越發(fā)當(dāng)?shù)煤昧?。朕召幸誰還得聽你的吩咐?”

敬事房首領(lǐng)太監(jiān)徐安慌得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p>

雨然勸道:“皇上嚇唬他做什么？舒貴人是皇上新封的，還沒召幸就被扔在一邊了，面子上不大好看。好歹是太后推薦的人呢?！?/p>

提到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皇上神情有些陰郁發(fā)澀，脫口而出，“朕今夜陪著你?！?/p>

敬事房首領(lǐng)太監(jiān)徐安察言觀色，點(diǎn)頭哈腰的應(yīng)下：“皇上，奴才這就回去記檔?！?/p>

皇上揮揮手讓敬事房太監(jiān)退下，溫和道：“雨然，咱們許久沒有好好說過了話。明明咱們兒女繞膝，但朕總感覺你沒有親近朕了。”

雨然沉默半響，撲哧笑開了：“皇上覺得臣妾冷落了皇上，要個(gè)解釋呢？皇上啊皇上，臣妾可不是故意侍奉不周。這幾年接連懷孕，是辛苦也是福氣，但孕育胎兒消耗氣血，臣妾感覺身子比以前弱了，您也讓臣妾歇歇?！?/p>

“原來是這樣。”皇上笑了，拍了拍雨然的手：“你為多子苦，怎知朕也為子嗣煩惱。太后送來的那個(gè)舒貴人，人挺不錯(cuò)的，一心愛慕朕?？上翘蟮娜耍奘冀K不能放心，不欲讓舒貴人生下朕的孩子。朕一直在想借口，想怎么名正言順的讓她懷不上孩子?！?/p>

雨然面露詫異之色，忌憚太后連著忌憚自己的嬪妃？

皇上猶自不覺雨然對他的目光中略帶了審視，自得道：“現(xiàn)在朕想到了，朕讓齊太醫(yī)給你開一份溫和的避子藥，每逢舒貴人侍寢后，朕一碗一碗的賜給她，避免她有孕?！?/p>

皇上這么決定后，過了幾日，葛太醫(yī)便送來了避子湯。那一晚，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正式成為了皇上的嬪妃。

皇上很喜愛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人家侍寢第二日便急哄哄的請來齊太醫(yī)為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配置坐胎藥，期盼著她早有身孕。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初夜剛過，心上人就迫不及待的期待他們的孩子早日托生到她腹中，羞澀之余滿滿的都是兩情相悅的幸福。

誰知齊太醫(yī)給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一把脈，眉眼一低，神情凝重的讓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換了一只手。反復(fù)兩次后，齊太醫(yī)面色不好的向皇上回道：“回皇上，臣觀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脈象細(xì)弱，觸手冰涼，是寒涼體質(zhì)，又兼之腎水偏少，精氣不足.......恕臣直言，貴人的體質(zhì)并不適合生育，若想要懷上龍?zhí)?，需得?xì)心調(diào)養(yǎng)幾年。至少現(xiàn)在這一年急不得?！?/p>

“怎么會這樣？皇上，臣妾對不住您的厚愛?！笔尜F人葉赫那拉意歡聽著這些話，仿佛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她待字閨中時(shí)偶有生病，家里請來的大夫從來都是說 她身體健康，怎么在太醫(yī)院國手這里，她便是不好生育了?她不會生育，皇上會不會很難過，會對她失望嗎？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含淚道：“皇上，臣妾身子實(shí)在不爭氣，對不住您的厚愛了?！?/p>

皇上輕輕“嗯”了一聲，仿佛全沒把這些話聽在耳朵里，只是對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溫言道：“你且安心，齊太醫(yī)是太醫(yī)院最好的太醫(yī)，朕給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開一副坐胎藥慢慢喝著，說不定過幾年，你就有咱們的孩子了。別胡思亂想?！?/p>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溫情脈脈道：“皇上如此深情厚誼，意歡此生不忘。”

十月后天氣漸漸寒冷，木葉脈脈衰敗，霜草蕭條，唯有或金或銀的桂花仍舊香甜。

這一日無事，雨然打發(fā)宮人去咸福宮說明待會帶著和榮公主璟妼上門做客，才慢慢帶和榮公主璟妼出門。

和榮公主璟妼兩歲了，天真爛漫、活潑伶俐，最喜歡貼著雨然。雨然素日不愛坐轎攆，走去咸福宮也就當(dāng)鍛煉了，和榮公主璟妼也不要乳母抱著，就要牽著雨然的手走在長街上。

雨然擔(dān)心璟妼嬌生慣養(yǎng)會走累了腳，囑咐她累了就叫乳母和宮女們抱著，璟妼搖搖頭表示就要跟額娘一起走。雨然拿璟妼全無辦法，只好放慢了步子慢慢帶著璟妼。

待走到翊坤宮門前，卻見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領(lǐng)著她的侍女站在門外，輕輕向她一福致意：“貴妃娘娘萬福金安?！?/p>

雨然矜持道：“舒貴人有禮了?！?

和榮公主璟妼規(guī)規(guī)矩矩請了個(gè)安道：“璟妼給舒娘娘請安。”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見到小小一只的和榮公主璟妼，忍不住一笑，但對著雨然又恢復(fù)了淡淡的神色：“多謝貴妃夸獎(jiǎng)。這是應(yīng)該的，于公于私，臣妾都該尊敬您?！?

和榮公主璟妼行完禮，便粘在了雨然身邊。雨然不想為著些人情往來和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挑了挑眉道：“這話客氣了。雖然你我位份高低有別，但皇上寵愛貴人，如今位份低不代表一直會是這個(gè)位份。舒貴人來日說不定會和本宮平起平坐呢。”

“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一向淡淡地不愛與嬪妃們來往，此時(shí)和雨然說話也是置身事外的清冷語氣，“尊敬您，一是因?yàn)閼{您是臣妾額娘的族人，臣妾額娘認(rèn)為您不會害臣妾：二是因?yàn)槌兼L兄，為著您知道的緣由，長兄也相信您不是毒婦；三是因?yàn)槟奈灏⒏绯錾鷷r(shí)皇上出宮祭祀，臣妾才得以遇見皇上，遙遙一見便是傾心。如此，臣妾怎么能不尊重？”

“前兩者只關(guān)乎咱們背后的家族來往，這最后是說明貴人與皇上牽絆長遠(yuǎn)。”雨然扯了扯嘴角：“如此，舒貴人和皇上自然姻緣天定。”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緩緩笑了一下，“和皇上姻緣天定的只有皇后，咱們前世修來的福氣，這一世才能陪伴在皇上身邊，貴妃娘娘覺得呢？”

長街上的風(fēng)一陣一陣的，雨然感受著衣裙被緩緩吹起，又怕和榮公主璟妼被風(fēng)吹寒了，笑著對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道：“本宮也是這么想的，這一世既然是皇上的人，那便能陪皇上多久就多久。好了，慧妃與她家璟好還在等著本宮帶著璟妼過去說話。天氣冷了，舒貴人回去吧，別站在門口，仔細(xì)受了涼呢?！?/p>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輕聲道：“臣妾是故意的，日日都守在這兒，盼著貴妃娘娘經(jīng)過。因?yàn)槌兼雽m前夜，兄長來過，請臣妾替他帶了一句話。剛才貴妃娘娘已經(jīng)回答過了，臣妾會勸他放下。貴妃娘娘請過去吧，臣妾目送貴妃娘娘過去就回屋?！?/p>

雨然只覺得莫名其妙。她不關(guān)心前議親對象要他進(jìn)宮的妹妹對她這個(gè)已婚婦人傳什么話，她的一生在皇上登基立后封妃時(shí)就只屬于腳下的紫禁城，容不得旁人指點(diǎn)。

十月十五后，如懿出了禁足，皇上常常召幸，被皇上盛寵一時(shí)的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的風(fēng)頭一時(shí)才冷了下來。

冬雪綿綿初至，如懿的景仁宮除了松柏往日盛開的花兒都凋謝了。如懿想著御花園的梅花開的好，帶著惢心去尋覆雪白梅。

森冷的天氣，御花園紅梅耀眼，白梅寂寞地開在不起眼的角落。

在這清寂少人行的午后，獨(dú)有如懿自己欣賞著白梅默默綻放。

惢心笑道：“主兒真是的，旁人踏雪尋梅，都是尋的紅梅，主兒偏要去看白梅。白梅隱在白雪之中，只看得清黑壓壓的枝條，有什么好看的呢?！?/p>

如懿披著一件茄紅聯(lián)珠錦大毛斗篷，伸手折下一支白梅道：“白雪紅梅自然有艷烈清朗之美，為人賞嘆。但白梅隱藏白雪之中，只憑花香逼人與清寒徹骨稍作分別，世間的美，若不細(xì)細(xì)分辨，輕易得來又有何意味？”

惢心附和道：“主兒總是喜歡這種細(xì)細(xì)分辨的事物。”

如懿微微扯開絨絨的毛領(lǐng)，頷首笑道：“很多事若不細(xì)辨，便只能看到雪壓黑枝，自然不覺得得美，只有走近細(xì)觀，不被表象所迷惑，才知真美所在?！?

如懿說完，卻聽一把清婉女聲在身后遙遙響起：“嫻貴人這番話，倒是深得我心?！?

如懿轉(zhuǎn)身，卻見一片冰雪之中走來穿著寶藍(lán)底繡水仙問鵝黃鑲邊披風(fēng)的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

如懿客氣道：“原來是舒貴人，你怎么在此呢?”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極艷麗鮮妍的容顏在滿頭玉片與銀器的點(diǎn)綴下似乎有著高高在上的神情，和冬日寒雪一樣冷冷的，一如她這個(gè)人，孤清不近人情。但是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對著皇上卻不是這樣的性子，從皇上口中聽說舒貴人冷熱相宜，想必對著皇上極是嫵媚婉轉(zhuǎn)，對著旁人卻才是不愛理會，獨(dú)來獨(dú)往，與后宮諸嬪妃都不甚親厚。

她們同是貴人，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只是上前扶著如懿的手見了平禮。

湊近時(shí)，如懿聞到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身上似有若無的淡淡龍涎香：“妹妹這是從何處來呢？”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道：“剛陪皇上用了午膳，皇上還要批奏折，我便退出來了。卻不想我走到御花園中，卻看嫻貴人也這么巧，獨(dú)自細(xì)賞梅花?！?

如懿心頭微酸，面上不顯，道：“寒冬唯有梅花而已，想要湊巧也太簡單了?！?

“說到梅花才是巧呢。午膳時(shí)皇上最愛一道暗香湯，臣妾見皇上喜歡，心里記掛著，才來了御花園賞梅。沒想到聽到嫻貴人剛才那番話?！?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嫣然一笑，“我也覺得這白梅極美，可是宮中嬪妃多愛熱烈的紅梅。所以我視嫻貴人為知己。嫻貴人若不介意，可以喚我的本名意歡。我也可以稱呼一句嫻姐姐，不必你來我往，這般生疏?！?

如懿見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說話直接，也同意道：“那自然好，意歡的性格倒是直爽?！?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笑道：“嫻姐姐既然說我直爽，那妹妹自然得把話說開了。白梅極好，可唯一不足便是那黑黢黢的枝條卻實(shí)在是太點(diǎn)眼了么？若是能用白漆將枝干全涂沒了，那白茫茫的一片才干凈呢?！?/p>

如懿淺淺微笑：“ 妹妹果然快人快語，心思獨(dú)特?！?/p>

近處有大蓬梅花舒枝傲立，枝上承了脈脈積雪，花蕊花瓣越發(fā)顯得冰清瑩潔依然，不為塵泥所染。一簇梅枝簌簌當(dāng)風(fēng)，風(fēng)吹影動(dòng)，風(fēng)資綽綽，好似漣漪。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撥著鬢邊一串銀絲流蘇，徐徐道：“姐姐禁足時(shí)有沒有聽過宮人議論，說皇上一時(shí)寵愛我是因?yàn)榻憬憬?。可現(xiàn)在姐姐出來了，皇上前去探望，和姐姐一同用膳，召姐姐侍寢......于是宮中流言又轉(zhuǎn)了風(fēng)向，說皇上新歡舊愛不辜負(fù)?！?

如懿見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毫不掩飾鄙視后宮嘴碎的態(tài)度，便也道：“不管宮中諸人背后如何議論紛紛，皇上圣心如何，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

“我也這么認(rèn)為?；噬洗箰哿鶎m，從來沒有落下過誰。我也曾聽聞姐姐禁足是為阿瑪居喪哀泣?；噬嫌X得姐姐孝心可嘉，又是多年相伴的人，如今多親近姐姐。皇上看重姐姐呢。”

如懿但笑不語，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深諳君子之交淡淡如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走了。

如懿目送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離去。

惢心有些擔(dān)心道：“主兒方才怎么和舒貴人說那么多話？她可是太后的人，咱們不可掉以輕心?！?

“無妨，”如懿看著白雪皚皚中她遠(yuǎn)去的背影，“舒貴人是太后舉薦的人，又自恃清高，不愿與宮嬪妃來往。這樣的人，一時(shí)脾性相投的多說幾句也是沒關(guān)系的?；厝グ伞！?

如懿轉(zhuǎn)身，扶著惢心的手從另一條小路出了御花園。

很快到了立冬，宮中備下了家宴吃餃子，除了太后畏寒不肯出慈寧宮，宮中的嬪妃倒是齊全了。

所謂家宴吃餃子，原本是因?yàn)榱⒍饲锛九c冬季的交子之時(shí)，吃餃子討個(gè)口彩。習(xí)俗傳到宮里，宮中嬪妃長日無聊，便由各宮嬪妃按著喜歡的口味自己調(diào)了餃子餡兒學(xué)著包餃子。交好的嬪妃還會交換自己親手做的餃子。更有的嬪妃會拿餃子湊成一宴，討皇上歡心。

皇上白日里去京郊察看了農(nóng)桑，回來后到長春宮小坐，聽皇后富察瑯?gòu)谜f起今晚吃餃子，一時(shí)聽得有趣，便在長春宮開了餃子宴。

嬪妃們在一盤餃子餡兒巧思不斷。

侍膳太監(jiān)利索道：“這盤嫩白菜葉餡兒是皇后娘娘敬獻(xiàn)的，這盤甜餡兒的是宓貴妃娘娘送上的，這雞肉冬筍餡兒是慧妃娘娘的手藝，這香菇豬肉餡兒是慧妃娘娘的手藝，魚肉韭黃餡兒是玫貴人做的，酸菜餡兒是嘉貴人做的，還有辣椒餡兒、小蔥豬肉餡兒和韭菜雞蛋餡兒分別是舒貴人、海貴人和婉常在的進(jìn)獻(xiàn)?；噬舷雵L嘗哪一道？”

一盤盤餃子在皇上面前一色兒排開，皇上聽侍膳太監(jiān)介紹，才知嬪妃們除了尋常的各種菜餡兒、肉餡兒，又折騰出了海鮮餡兒的，酸菜餡兒，甚至連甜餡兒的都弄出來了。

皇后富察瑯?gòu)玫娘溩邮羌儾损W兒，餡兒用過冬剛摘下的嫩白菜葉子做的，為的是京中人人都慣于在冬日囤積白菜過冬，對宮中而言是勤儉而新鮮的吃食?；噬蠈@樣的心思自然是贊許不已的。

第二碟是雨然獻(xiàn)上的。雨然別出心裁，做的是棗泥餡兒，比不得皇后富察瑯?gòu)米钣行乃迹瑓s是皇上覺得味道最無法接受的。

皇上才嘗了一口就撂下了筷子，道：“甜膩膩的，棗泥怎么能做餃子餡兒呢，以后斷不許貴妃再做了?！?

雨然一點(diǎn)都不惱，只道：“皇上，臣妾沒有本事拔得頭籌，只能下點(diǎn)心思的倒數(shù)第一了。臣妾可是犧牲自己成全了后面的姐妹呢，吃過了臣妾的，皇上不僅會感激皇后娘娘的餃子是頭一刀，而且再吃什么都會覺得美味。多好呀！”

皇后富察瑯?gòu)眯σ饕鞯目粗噬系溃骸百F妃的心意已經(jīng)讓皇上知道了，薄荷茶解膩，皇上嘗一嘗?！?/p>

有了雨然這盤餃子在前，皇上吃著晞月的雞肉冬筍和純妃蘇綠筠的香菇豬肉只覺得如臨大赦，而后面玫貴人白蕊姬的魚肉餃子嫩滑，嘉貴人金玉妍的酸菜餃子爽口，也都還好。唯有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的那一道餃子，皇上咬了那一口，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貴人葉赫那拉意歡笑靨頓生，好生為皇上獻(xiàn)上一杯奶茶解辣，方才道：“臣妾可是和貴妃不謀而合了，這樣的餃子吃過了，皇上往后再吃到什么餃子，都不會忘了臣妾的心意呢。”

皇上哭笑不得道：“你們兩個(gè)真真是捉弄朕。？”

皇后富察瑯?gòu)脺赝窈?，只是不語。

到了如懿時(shí)，她卻中捧出一壺醋來，含笑道：“臣妾比不得各位姐妹的手藝，做不好餃子，特意用紅玫瑰花瓣釀了一壺醋來。吃餃子少不得醋，臣妾就當(dāng)略作點(diǎn)綴吧?！?

皇上臉上笑意薄薄的：“吃尋常餃子，必少不得醋，但是碰上了貴妃和舒貴人做的那種，加上醋也會更奇怪。哎，朕還盼著嫻貴人能給朕什么驚喜呢。”

皇后富察瑯?gòu)米⒛亢Φ溃骸盎噬?，嫻貴人這壺醋你雖不是最要緊的點(diǎn)綴，卻是最不能少的。”

如懿不卑不亢，只是略略含了淡薄的笑意：“多謝皇后娘娘夸獎(jiǎng)，皇上與皇后娘娘夫妻一心，有皇后娘娘關(guān)懷，那么也等于是皇上掛懷臣妾了?！?/p>

皇上望著如懿，和顏悅色笑道：“號，如懿，陪朕滿飲這杯?！?/p>

皇上對如懿只以名字相喚，親近溢于言表?；屎蟾徊飕?gòu)媚?，有不詳?shù)念A(yù)感。

如懿滿面春風(fēng)得意，唇邊含了一縷笑意，握著酒盞一飲而盡。

皇上笑道：“嫻貴人是最早伺候朕的，今日大喜，朕欲晉封嫻貴人為嫻嬪，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富察瑯?gòu)貌唤兩?，咬了咬唇，道：“嫻貴人的降位是太后看著的，她才出來便恢復(fù)，怕太后要多心了。皇上也不緩緩，就這么喜愛嫻貴人？”

皇上舉了酒盞在手，“自然。若不喜歡，朕當(dāng)初也不會選她了。”

如懿過夠了苦日子，全然不推辭的站起來行禮：“臣妾多謝皇上厚愛。不過臣妾原來是妃位，不知皇上何日恢復(fù)呢？”

皇上笑意淡了些：“得隴望蜀。嫻嬪，你看看宮里哪個(gè)主位沒有生兒育女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子嗣一向是如懿的痛處，被當(dāng)眾點(diǎn)出來，還是被皇上親口點(diǎn)的，如懿臉上有些掛不住。

皇后富察瑯?gòu)靡灰u天水鵝黃的衣裳，耳邊一對珊瑚墜子搖曳生輝，笑得柔和道：“方才敬事房的人來了，在外候著呢?？磥砘噬辖褚故且銒箣?，不必再翻牌子了?！?

皇上握一握皇后富察瑯?gòu)玫氖值溃骸肮换屎笾扌囊??！?

皇后富察瑯?gòu)孟蛑畿矞睾偷溃骸澳敲磱箣澹阆然厝?zhǔn)備著去養(yǎng)心殿侍寢吧。”

這句話恰到好處地解了如懿的尷尬，她才起身，嘉貴人金玉妍便挺著個(gè)大腹便便的孕肚，道：“嫻嬪娘娘，先讓臣妾行個(gè)方便，臣妾比較急呢?！?/p>

如懿只得無奈的退一步。

餃子宴座次

皇后富察瑯?gòu)?皇上

純妃 雨然

舒貴人 晞月

嘉貴人 玫貴人

如懿 海貴人

慶常在 婉常在

如懿侍寢出來后已經(jīng)后半夜。接她回去的太監(jiān)是二更十分到的，按著規(guī)矩在皇帝寢殿外擊掌三下，低低喊了聲“時(shí)辰到了”，便由敬事房太監(jiān)帶著人重新將她裹了起來，送入養(yǎng)心殿后的圍房穿戴整齊，用一頂小轎抬回她自己宮中。

如懿升回來嫻嬪正興奮，回到自己宮中也是睡意全無。

惢心端了一碗安神茶上來道：“小主侍寢，也累了半夜了，快喝了安神茶睡吧?！?

如懿笑道：“侍寢我倒是真不累?！彼D(zhuǎn)頭打量著宮里的陳設(shè)，道：“本宮已經(jīng)回到了嬪位，這殿內(nèi)還是按著貴人的位分?jǐn)[設(shè)，明天惢心你去內(nèi)務(wù)府把咱們宮里的陳設(shè)布置換一批更好的吧。”

惢心也笑道：“好，內(nèi)務(wù)府的人以前總拿皇上皇后力圖節(jié)儉說事，現(xiàn)在可沒有理由敷衍咱們了?！?

過了幾日晨起，茉心一邊替晞月挽發(fā)髻，一邊道：“有件趣事，奴婢想說給娘娘聽呢。嫻嬪仗著皇上寵她，這幾日很是威風(fēng)的跟內(nèi)務(wù)府要這要那呢！”

晞月早起本就煩，聞言眼也不抬，懶懶的諷刺道：“人家自詡是皇上的心尖尖，要什么內(nèi)務(wù)府敢不給呢？”

茉心端詳著鏡中晞月發(fā)髻上的多寶青鸞斜簪對不對稱，想了想又取過一只白玉點(diǎn)翠步搖插在晞月飽滿的發(fā)髻上，看了看晞月面色很滿意，才道：“奴婢是覺得嫻嬪越來越市儈了，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皇上從前最喜歡她高傲孤清呢？”

晞月這才睜眼看了茉心一眼，佩上一對翠綠水滴耳環(huán)，容色淡淡道：“大起大落的，她還能有那份心氣？她可以有，但她家里苦巴巴的，還經(jīng)得起她那種不待見皇上的脾氣帶來的后果么？宮里的嬪妃多少要顧及家族。她是，本宮也是?！?

茉心道：“娘娘為老爺辛苦打點(diǎn)御前，老爺也念著您的好。”

入了臘月，這一日嬪妃們齊聚長春宮中請安，獨(dú)不見嘉貴人金玉妍。

一問方知嘉貴人金玉妍這胎已經(jīng)安安穩(wěn)穩(wěn)到了八個(gè)月，皇后富察瑯?gòu)皿w諒嘉貴人產(chǎn)期將近，免了她的請安。

玫貴人白蕊姬神色晦暗，皇后富察瑯?gòu)每丛谘劾?，特意叮囑了玫貴人白蕊姬道：“玫貴人，本宮也知道你和嘉貴人有些不睦，但你嘗過喪子之痛，也讓嘉貴人嘗了，你也該養(yǎng)好身子向前看?！?/p>

玫貴人白蕊姬雖不服氣，也知道皇上和皇后富察瑯?gòu)米钍欠婪吨髮m嬪妃謀害龍?zhí)?，只得按下蠢蠢欲?dòng)的心，打算換個(gè)方法報(bào)復(fù)嘉貴人金玉妍。

而后，皇后富察瑯?gòu)每粗畿?，溫婉含笑若春水碧波：“嫻嬪恩寵日盛，怎么總不見有孕呢？閑暇時(shí)也要找個(gè)好太醫(yī)給你開坐胎藥，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身子?！?

怎么沒開，她殿中的坐胎藥氣味濃得都散不去了，可還是懷不上一兒半女。如懿心中冷笑不止，卻聽皇后冠冕堂皇的說道：“你們都年輕，應(yīng)該為了子嗣好好努力才是。”

晞月樂意看皇后富察瑯?gòu)煤腿畿哺鲬压硖?，插嘴道：“只是說來也奇怪，皇上喜愛嫻嬪和舒貴人，舒貴人侍奉皇上的日子短也就罷了，怎么嫻嬪從來沒有這個(gè)子嗣福氣呢？”

如懿只是寵辱不驚：“有則有，無則無。若是情深義重，沒有孩子也不影響的?！?

純妃蘇綠筠含笑道：“還是嫻嬪看的開，四阿哥去讀書了，總覺得日子重復(fù)乏味?！?

如懿以溫和的目光相迎，道：“純妃姐姐愛子之心，總要亮給皇上知道才好?！彼D(zhuǎn)眸凝視皇后富察瑯?gòu)茫哉Z直直往她心上最痛的地方刺去：“皇后娘娘，端慧太子去了也有幾年了，皇后娘娘也要走出來，再為皇上生一個(gè)嫡子才是啊?！?/p>

皇后富察瑯?gòu)妹嫔话祝@是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她和皇上早已不如從前了。即便夫妻難得相處，也是說一些宮務(wù)安排，好不容易睡到一張床上，卻是難有寵幸，怎么懷得上呢？

皇后富察瑯?gòu)米鞒鲆桓辈灰詾橐獾臉幼樱骸皨瑰@話本宮聽著倒很入耳。本宮也在積極的調(diào)養(yǎng)身子，盼望著給皇上添一個(gè)嫡子?？墒腔噬弦粐蒙系氖虑ь^萬緒，本宮何必爭寵執(zhí)意，爭奪一時(shí)的寵幸呢？淡泊無為，其實(shí)也是有所為了?！? 說罷又道：“雖然永璉去了，但本宮好歹還有和敬公主，等會還要陪她習(xí)字呢。好了你們可以散了?！?/p>

如懿扶了惢心的手才步出長春殿庭院，卻聽后頭一聲呼喚。

見是純妃蘇綠筠出來，向她招著手，如懿笑吟吟等著純妃蘇綠筠一同走了。

純妃蘇綠筠朗聲笑道：“嫻嬪妹妹今天可是伶牙俐齒呢?！?

如懿笑著道：“純妃姐姐說哪里話？”

純妃蘇綠筠笑道：“妹妹你別怪姐姐多嘴，姐姐想了想就是想告訴你，在宮里光有寵愛沒有孩子，終究像是浮萍沒有依靠。”

如懿無畏道：“姐姐難得肯說這樣推心置腹的話，只是如懿雖然羨慕姐姐有四阿哥，但是更在意和皇上的情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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