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格外陰沉,烏云壓在頭頂,京都城如同被罩了一層霧。柳凝歌原本打算去山上挖些野菜,可看這架勢怕是要下一場大雨,只得暫且作罷。
知夏不知從哪兒翻出了幾件襖子,遞到了主子面前,
知夏王妃,這幾件衣衫都是去年縫制的,今日天氣冷,您挑一個喜歡的顏色穿吧。
柳凝歌哪就到了穿襖子的時候我披件氅衣就是了。
知夏王爺再三交代,定要讓奴婢照看好您,您本就畏寒,還是穿的嚴(yán)實些吧,受了涼又得喝那些苦藥。
柳凝歌被念叨的頭疼,只能裹上了一件小襖,
柳凝歌我稍后要去濟世堂一趟,你去準(zhǔn)備馬車。
知夏是。
天氣一冷,染上風(fēng)寒的人就越發(fā)增多,醫(yī)館內(nèi)的大夫們忙得頭腳倒懸,茶都顧不上喝一口。
陳大夫飛快打包好一劑藥,扭頭朝著剛趕來的柳凝歌打了聲招呼,
陳大夫王妃,您快些坐,我這邊很快就忙完了。
柳凝歌無妨,你們忙自己的就是,不用管我。
她挑了個空凳子坐下,隨手拿起一本醫(yī)書翻看。
萬能龍?zhí)?/a>真的假的,他不是鬼醫(yī)么?哪能做出這種事,一定是有人胡謅的。
不遠處,一道議論聲傳了過來。
萬能龍?zhí)?/a>哎喲,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去外頭打聽打聽,這消息不少人都知道了。
萬能龍?zhí)?/a>如果是真的,那未免太可怕了,這種事哪里是常人能做出來的!
柳凝歌并不是很喜歡聽八卦,可事關(guān)嚴(yán)杏林,難免被勾起了興趣,她朝著白珂遞去一抹眼神,后者會意,將方才議論之人帶了過來。
萬能龍?zhí)?/a>草民拜見丁王妃。
柳凝歌起來吧,本宮剛才聽到你們聊起了鬼醫(yī),可是安濟坊出了什么事?
男人剛才還緊張不已,一聽王妃要打聽這個,立刻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萬能龍?zhí)?/a>皇上近日夢魘纏身,夜間總是頭疼,鬼醫(yī)便想出了一個法子,說是要以金蟬子入藥,方能祛除病癥。
萬能龍?zhí)?/a>金蟬子?
柳凝歌從醫(yī)數(shù)年,還從未聽說過這種藥,這是何物?
萬能龍?zhí)?/a>回王妃,所謂的金蟬子,就是尚未降于世間的嬰孩,他們沒有吸食人世間的污穢之氣,最是純凈,所以才起了這個名字。
所以嚴(yán)杏林口中能夠根治皇帝頑疾的藥,就是以還未出世的孩子為藥引?
這老東西莫非瘋了,居然連這種喪心病狂的話都說得出來!
萬能龍?zhí)?/a>王妃,還不止是這樣。
男人神神秘秘道,
萬能龍?zhí)?/a>鬼醫(yī)說了,金蟬子必須是親生血脈藥效才能更佳,如今后宮之中有孕的只有宸妃,若是皇上真信了,這位皇嗣怕是要保不住了。
柳凝歌手指漸漸攥緊,手中書冊被捏的變了形。
事到如今,嚴(yán)杏林還是沒放棄除去宸妃腹中的孩子。
最開始那碗落胎藥,再到后來的百合花,還有這次的金蟬子藥引,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將他狠毒的嘴臉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這種人,居然也配被稱為鬼醫(yī),還名揚九州受人崇敬,真是太可笑了。
白珂聽到男人的話,也是如遭雷擊,絲毫不敢相信這種喪心病狂的法子居然是師父提出來的。
柳凝歌本宮清楚了,多謝公子告知。
萬能龍?zhí)?/a>王妃哪里話,能為您解惑,是草民的福分。
白珂給男人揣了幾兩銀子作為報酬,待他走遠后,才悶聲開口:
白珂王妃,您覺得皇上會相信師父的話么?
柳凝歌自古帝王都癡迷長生不老之術(shù),只要能延年益壽,無論什么樣的法子都愿意嘗試。這一次,怕是也不例外。
白珂那該如何才好,宸妃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絕不能被拿來當(dāng)藥引。
柳凝歌沉吟片刻,道:
柳凝歌先隨我入宮一趟,見到皇上再說。
白珂是。
皇帝身子最近愈發(fā)差了,從前只是沒精神,現(xiàn)在卻連坐著都吃力。
進養(yǎng)心殿面圣前,曹允先攔住了柳凝歌。
曹公公丁王妃,奴才知曉您是為了宸妃娘娘的事而來,可皇上已聽信了鬼醫(yī)的話,您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來勸說,怕是會吃力不討好。
柳凝歌多謝公公提醒,本宮明白分寸。
曹公公王妃明白便好,您請進吧。
柳凝歌嗯。
門被推開,柳凝歌緩步走向龍椅,恭敬下跪,
柳凝歌兒媳拜見皇上。
倚靠在龍椅上歇息的帝王睜開渾濁的雙眼,不耐煩道:
皇帝你來見朕有何要事?
柳凝歌兒媳聽聞皇上近日龍體抱恙,特地前來探望。
皇帝朕有鬼醫(yī)隨侍,丁王妃無需掛懷。
柳凝歌兒媳知曉鬼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可皇上先前服用的都是兒媳調(diào)配出的丹藥,陡然更換,的確容易出現(xiàn)不適之癥。
皇帝依照你的意思,朕之所以會疲乏無力,都是因為更換了煉丹師的原因?
柳凝歌眉眼低垂,不卑不亢道:
柳凝歌不排除這個可能,兒媳近日又更換了丹藥的藥方,皇上可以試著服用一粒,看看效果如何。
皇帝不必了,鬼醫(yī)交代過,朕不可再隨意服用其它丹藥,以免和體內(nèi)的藥性沖撞,損傷身體。
柳凝歌是。
柳凝歌聽皇帝如此說,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柳凝歌上次兒媳入宮時探望了宸妃,她腹中皇嗣很是好動,想來出世后定然是個性子活潑的小皇子。
滿宮都知曉宸妃腹中孩兒會被做成藥引的事,就連曹公公都不敢隨意提起這個皇嗣,可丁王妃卻觸犯了這個禁忌。
養(yǎng)心殿內(nèi)的下人們都屏住了呼吸,緊張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生怕會被帝王的怒火波及。
皇帝丁王妃,你何必顧左右而言它,有話不妨直言。
柳凝歌毫不畏懼道:
柳凝歌是,那兒媳就直說了,鬼醫(yī)所提的金蟬子藥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宸妃腹中孩兒乃是皇上的親骨肉,血脈相連,怎能被強行殺死入藥?這不但對您的龍體毫無益處,還會引來天下百姓的議論與唾罵,還望皇上三思。
皇帝放肆!
她這話剛說完,皇帝便拍桌而起,胸膛因憤怒劇烈起伏。
皇帝朕要做的事,何時輪到旁人來置喙,你身為丁王妃,不在王府內(nèi)料理宅院,反而來殿前口出狂言,莫非是活膩了不成!
柳凝歌兒媳所說皆是肺腑之言,鬼醫(yī)戕害皇嗣,其心可誅,請皇上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