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怔怔地看著他,一時沒有言語。永琪輕笑一聲,順著窗戶的空隙進了她內(nèi)室。屋內(nèi)陳設不算繁雜,但用度陳設皆上乘,一看便知蕭家二老對女兒的寵愛。拔步床側(cè)面有一梳妝臺,上頭收拾得清清凈凈的,脂粉氣并無刺鼻感,永琪見狀心中好感更甚。
小燕子看他一副不將自個兒當外人的樣子,賭氣道:
小燕子你來做什么?這大半夜的,傳出去教人知道,我還做不做人了?
永琪這才從別處尋了個矮凳,拿了坐在她身側(cè),道:
永琪你不是叫人給我傳了信?我是來給你回復的,順道看看你。
緊接著,又道:
永琪你不是想去看蕭琰嗎?不好奇我要怎么安排嗎?
小燕子聞言,忙一臉驚喜地看著他,不住地點頭。月光灑進來,她臉上透著健康的豐潤,微風習習,寢衣薄薄地貼在身上,顯出她姣好的身軀。永琪有些不自在地撇開眼,輕咳了一聲,想直接說的,又有些不甘心,這小妮子怎么從不見關心自己的樣子?
他故作高深,道:
永琪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小燕子漲紅了臉,可自個兒現(xiàn)在騎虎難下,還矜持個什么樣。于是也未猶豫多久,就前傾身子,紅唇親啟,啄了一下他的臉頰。永琪半邊身體都酥掉了,看向她的眼神也溢滿了柔情。小燕子輕推了他一下,道:
小燕子你快說呀,可別騙我……
永琪彈了下她的額頭,笑道:
永琪都安排好了,明兒晚一些過去。只是我有一些公務需要人在場,所以沒法送你們娘倆,我會教親衛(wèi)拿著我的令牌過去,到時候你們直接進去就行。
小燕子一激動,不自覺地勾住了他的手臂,左右的搖晃,喜悅溢于言表。永琪捏了捏她的鼻尖,道:
永琪你知道嗎?我之前看到你對著蕭琰這樣做,心里就羨慕得不行。雖然沒有這樣的妹妹長在身邊,但娶回家也是一樣的。
小燕子聽他這樣講,心中涌出一絲尷尬,小聲道:
小燕子我只知道你姓艾,是從北京來的。其他的是什么樣的,你還沒說過呢。
永琪笑:
永琪怎么?已經(jīng)這樣等不及了?想隨我回北京了?你放心,等我這邊的事情辦完,我就……
他話還沒說完,就叫小燕子打斷:
小燕子才不是呢,我才不要去北京。我在書上看了,北京的冬天很冷,都能將人的鼻子凍下來,而且那邊的吃食我要是不習慣……
永琪看她神色認真,逗弄的心思不由跌了下來,轉(zhuǎn)而認真道:
永琪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愿和我一起去北京?
小燕子心如絞痛,吶吶道:
小燕子我是喜歡你,可是也沒有到要隨你回家的意思…但是…
她眼神亮亮的,補充道:
小燕子我不會失信與你的。我想好了,我也不會嫁給別人的,我就待在杭州,你要是過來,我們還是一樣地……
永琪臉色鐵青,他從來沒這樣掩不住自己的憤怒,冷道:
永琪聽你這話,是要給我作外室的樣子了?難道我艾家還配不上你蕭家不成?
小燕子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低聲道:
小燕子明明是我配不上你啊。你知道的,我……我一想到要遠離家人,就覺得心悸。而且爹爹說你是皇子,我家這樣的門檻定是搭不上的,我……
永琪嘆了口氣,他將小燕子摟至身前,小臂一用力,她就整個人坐進了他懷里。只聽永琪道:
永琪這事我已有盤算,你只需乖乖地跟著我就好…
再看她委委屈屈的小肉臉,笑道:
永琪既然喜歡你,就不會隨意輕賤你,否則那晚就直接要了你,還讓有你這些個時日胡思亂想?
小燕子心情平穩(wěn)了好多,就聽他繼續(xù)道:
永琪我已給額娘去了信,說有了心上人,她一定會欣喜的……
小燕子默默地環(huán)住他,良久,道:
小燕子那我要怎么稱呼你呢?他們都叫你‘公子’、‘大人’,我跟著這樣叫會不會很奇怪?
永琪笑:
永琪你這是要問我的名字?家里人都叫我永琪,是我阿瑪?shù)牡谖鍌€兒子。你的話,可以……
他說著就靠近小燕子的耳朵,嘴唇蠕動,說了幾個字。小燕子聽完耳朵通紅,忙從他懷里跳出來,啐道:
小燕子你想得美,快些走吧,這大晚上的,我才不要陪著你吹風呢。
永琪捏了捏她的臉蛋,不滿道:
永琪你的問題解決了就用不上我了?小沒良心的,總有收拾你的一天。
說完又不死心地捏了她一下,回頭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
永琪不必太過憂愁,萬事有我,我最喜歡看你快樂的樣子。
說完就飛身跨出窗,身影掩在了月色里。小燕子突然覺得有些困倦,她鉆進了被窩,之前的不安感早已盡數(shù)消解,回想一會兒剛才的情景,他竟然讓自己叫他‘好哥哥’,真是……不知不覺小燕子的眼睛就閉了起來,今夜睡得無比安穩(wěn)。
第二日天剛擦黑,秦氏攜小燕子一起,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后角門處,永琪派來的馬車早就候著了。二女上了車,負責駕車的小廝就遞進兩個暖手寶和兩身斗篷。
小太監(jiān)我們大人說,監(jiān)牢里陰冷潮氣重,姑娘家的身子嬌弱,不可馬虎,還請夫人和小姐不要嫌棄。
那人恭敬道。
小燕子又喜又羞,不敢對上娘親審視的眼神,只得默默低下頭,玩弄手里的帕子。秦氏見此,心里復雜又酸澀,終究沒在外人跟前說什么,只得體地道了謝,馬車便漸漸駛遠了。
到了縣衙,早有人在門外等候。無需多說什么,二女跟著指引,順利成章地到了關押蕭琰的大牢。蕭琰所在的牢房朝向和空間都算不錯,顯然是有人打點過了。秦氏眼睛一撞上蕭琰那張消瘦不少的臉,又看看周遭環(huán)境,再干凈也不過以茅草為地,角落里是黑乎乎的床鋪,她眼睛立刻就紅了。小燕子心里也極不好受,母女兩個就像兩只兔子,進來話還沒說上,眼淚就要成河了。
蕭琰無奈,連忙安穩(wěn),幾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秦氏才真正平靜下來。蕭琰見四周沒有獄卒直接監(jiān)視,便從坐席下拿出一封文書,遞與小燕子藏好,轉(zhuǎn)交給蕭之航。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那個艾公子在幫助蕭家打點,也明白此次探視也是他安排的。蕭琰看了看小燕子,心中嘆氣,又無可奈何,也不對他作什么評價,他蕭琰才不是什么忘恩負義的小人。
時間過得飛快,外頭有人提升時間已到,秦氏將帶來的吃食和棉被放下,才依依不舍地和長子告別。
小燕子見娘親心神蔫蔫,興致不高,就沒作過多打擾,先行回房。至于哥哥的那份文書,如果和這次的事有關,那是不是也要給永琪送一份?畢竟這些天他上了不少心……小燕子先大致瀏覽了一遍,果然如她所料,那上面記了哥哥發(fā)現(xiàn)的一些線索以及他的看法和判斷。小燕子先將文書送至蕭之航書房,之后又回房,撿重點又寫了一些,再托人送去給永琪。
永琪看了看桌面上下面人遞上來的信,無聲地笑了。上面寫得那些他早已部署完畢,只小燕子這份心,比他收來上百個準確情報都教他欣喜,這小妮子的心,終于叫他捂熱了。
杭州城蕭家一案發(fā)生了大反轉(zhuǎn)。原先參與走私行賄的并非蕭之航,只是有人借蕭家的名義與賣家接觸,幕后的主使者則是鹽商吳萬利。他以走糧的名義,私下擴張收購鄰近幾省的鹽引,形成產(chǎn)業(yè)鏈后,再以販養(yǎng)賣,直接抓住了大清朝近半個版圖的鹽政經(jīng)營。
蕭之航自是無辜的,不過是吳萬利見他清高難拉攏,而給他使得絆子罷了。本想一口氣吞掉蕭家的,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事便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個兒也賠了進去。
吳萬利被抄了家,全部家產(chǎn)盡數(shù)上繳國庫,幾個主要當事人都被判刑發(fā)至京城由乾隆親自判決,其他或貶或發(fā)配,總之下場慘淡,杭城一片風聲鶴唳。
蕭家又獲團圓,就這樣,時間轉(zhuǎn)眼便來到了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