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行至一處山谷中,遠遠的就瞧見一個奇怪的男子。只見他褪下鞋襪,取出發(fā)髻上別著的粗針刺向腳心,隨著針鉞扎越深,暗紅的血珠順著針尖滴落,卻在接觸地面的瞬間變成詭異的墨色。
櫻桃“不會真有這種人吧?”
崔靜姝“什么人?。俊?/p>
櫻桃“師父跟我說過,世上有一種所謂的修仙者,通神行之術,可以行走如飛”
櫻桃“其中特別提到,以某種技法疏通體內的脈絡和血氣,便可達到身輕如燕的效果?!?/p>
櫻桃“即所謂朝發(fā)夕至,若暫卸膝蓋骨,則可日行八百”
崔靜姝“真的呀?”
蘇無名“卸掉膝蓋還能走路?”
裴喜君“是啊,一個人通過練習,跑得快倒是有可能,若是卸掉膝蓋后日行八百,不信”
盧凌風“櫻桃,尊師雖教你一身武藝,但這種說法確實荒誕”
盧凌風“你說呢,老費”
費雞師“嘶,我感覺,主要是疼”
那人聽他們這邊說話也跟著附和道:“誰說不疼啊,要是有別的辦法,我又怎會這樣?”
老費聽后,有些擔憂,從毛驢上下來,以為他有什么病癥,想著遇到也算個緣分,便提出想要為他醫(yī)治,那人謝過他的好意,連忙說著不用。
劉郁弟“郁弟之病,不是凡醫(yī)可治”
崔靜姝“玉帝?”
崔靜姝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什么玉帝啊,剛剛以為他有病難治,沒想到卻是個中二。
費雞師“你叫玉帝???”
費雞師“那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費雞師“你用這個名字,就不怕天上打雷嗎?”
劉郁弟“我叫的是郁悶的郁,阿弟的弟”
劉郁弟“和天上那位同音不同字”
崔靜姝“原來是這樣啊,剛剛,對不住啊”
劉郁弟“沒關系,很多人都會叫錯”
郁弟笑了笑,并不在意,轉而看向天,再等一段日子,他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玉帝了,與他們這些個凡人計較什么。
費雞師“你到底是個什么病???”
費雞師“說出來,我可以幫幫你……”
崔靜姝“就是啊,我?guī)煾缚墒巧襻t(yī),一定能治好你的”
劉郁弟“算了算了,不添麻煩了……”
郁弟忙走擺了擺手,面上一片受寵若驚的神色。
劉郁弟“老先生。哦不,老神醫(yī)”
劉郁弟“多謝了”
費雞師“你這個人……還瞞客氣的嘛”
費雞師“我看你也沒有馬,要不你跟我們一起……”
劉郁弟“不必,不必,再說,也不一定順路”
劉郁弟“各位好走”
蘇無名“好了,不打擾人家了,趕路要緊,走”
蘇無名無奈道,這老費太過好心,也不知清楚對方是什么人,而且他都明確拒絕了,想來應該也不需要他們幫忙。
大河滔滔,從前只看書中記載,現如今真正看到了,才是最為震撼。
此處名曰千重渡,眾人行至渡口,就看到一老津卒坐在躺椅上閉目養(yǎng)神,盧凌風問及官船一事,那老津卒態(tài)度懶散,只說天快黑了,往返的官船剛開走,要想登船,得等到夜間,若是不著急可以先住下,但,夜間走水尤為不妥。
前隋煬帝時洪水肆虐,河面比六朝時,寬了之前三倍,深度更是莫測,尤其是那河心撾,附近村里的漁船或偷偷做擺渡生意都私家船,多喪身其中。
想死,就去找民船……
蘇無名“請問,河心渦是怎么回事?”
老津卒解釋道,漩渦就在河心,有人說是是水急風高所致,也有人說是下頭有兇獸作祟。
蘇無名“不管是水雞風高所致,還是兇獸作祟,我問你,官船為何就更安全呢?”
老津卒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就當盧凌風文理那個兇獸時,老津卒連忙搖了搖頭,直說自己沒見過,若是他們不信可以去那邊找民船渡河,如果還是想要做官船,就要到鎮(zhèn)上賣掉馬匹和牲畜。
官船渡人不渡馬,其他牲口更不行。
崔靜姝“為什么呀?”
阿寧“就是啊,哪處渡口有過這樣的規(guī)矩?”
渡人,兇獸不一定來擾,若船上有馬匹、牲口,那可就跑不了了。
附近漁民家誰家沒有衣冠冢,哪月不沉幾條船,上個月就有巡邊御史著急,不等官船,結果害得船家跟他一起,被兇獸吃了。。
老津卒沒有與他們多廢話,又重新躺回了躺椅上。
眾人沒有辦法,只得去賣馬,讓他們奇怪的是賣馬的價錢并不算低,但卻是常有的,二十年的老規(guī)矩了,出了錢,老費雖然心疼自己的驢,可比起驢來,他更加饞酒,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找了一家酒肆去買酒。
只是伙計從柜臺起身,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酒沒有,馎饦三文錢一碗,加湯一文”
費雞師“沒酒,你掛什么酒幌子呀?”
老費氣不打一處來,本來賣了驢,他就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怎么還在喝酒這個上頭騙自己呢?
那伙計沒有理會他,只是緊接著問他馎饦到底要不要,不要就熄火了。
盧凌風“伙計,你的酒館里,為何沒有酒?”
“就是賣沒了,掌柜的上貨去了,明天才能回來”那伙計也是很無奈。
他們一行人比較多,伙計趕忙重新填滿了水,煮鍋里煮了不少馎饦。
喜君便看到酒肆的東廂房門口掛著一副千重渡的河圖。
崔靜姝“怎么了?”
裴喜君“先前的大河沒有現在這么寬”
裴喜君“那些陡峭的怪石如今應是沉入河底了”
崔靜姝“若是如此,這千重渡,還真非同尋?!?/p>
喜君指著圖上畫著的山川走向,為他們介紹道,隨后老費注意到另外一桌坐著的人,便是他們在山谷處遇到的人,眾人忙看去心下一驚。
他們騎馬到千重渡不久,連帶著賣馬的時間,而郁弟就是用兩條腿,一樣的時間,居然比他們還快。
突然聽到兩個婦人進來,這是郁弟先前定好的石頭餅。
老費覺得新奇,便去與他討要了兩張分給眾人吃。
隨后從門口又進來一個穿著像極了官吏的男子,手執(zhí)短鞭,渾身是傷,看起來狼狽不堪。一進來便要找店家要酒,還自稱監(jiān)察御史。
那伙計也不怵,還是一如既往的,與剛剛見到老費的一樣,馎饦三文錢一碗,加湯一文,他愛要不要。
那個自稱監(jiān)察御史的有些尷尬,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上,便自顧自的找了一處座下,等著他上馎饦。
費雞師“監(jiān)察御史?”
費雞師“別又是個假的吧?”
上回遇到個假縣尉,如今又見到這副樣子的監(jiān)察御史,更加讓人懷疑了。只是,他都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他話音剛落,那自稱監(jiān)察御史的謝念祖,便揮舞著鞭子上前,厲聲呵斥道
謝念祖“你說什么!”
就在他要動粗時,崔靜姝帶來的護衛(wèi)們紛紛起身,這些大漢手執(zhí)長刀,就算是單打獨斗,都不一定能打的贏。
老費見有人給他撐腰,便也理直氣壯起來。
費雞師“我是看你鼻青臉腫的,也沒帶隨從”
費雞師“看著就不像一個監(jiān)察御史嘛”
原來是這樣,那監(jiān)察御史沉聲解釋道
謝念祖“前方路過一個雪窩子,雪后路滑,隨從不甚跌入谷底摔死了,我也受了傷,如此而已”
眾人坐下后,蘇無名也提到那個雪窩子,問起了那位謝御史,是否到過摩家店,謝御史只說,那荒野逆旅十分可疑,要不是他急著趕路,定要好生查探一番。
蘇無名吃著石頭餅,有些噎得慌,只是伙計送上來的水味道有些奇怪,但他只說,大江之上的水就是這個味道,眾人有些難以下咽,隨后便每個人碗里都加了一碗湯。
馎饦上來后,老費聞出了有酒香,便將那個伙計逮了個正著,他不賣酒卻自己一個人偷偷喝,老費跟他理論,被櫻桃勸了回去,不過一會兒功夫,便讓那伙計直接雙手奉上。
另外一旁的謝念祖也聞到了那股酒香,便去問伙計,伙計只說店里只剩一壇陳年老酒了,他若是想喝,看看人家請不請了。
為了酒,他也是拼了,隨后便拿著自己的馬鞭到了他們那桌前。
謝念祖“諸位,我手中這馬鞭,請諸位過目,若是覺得還算得上是寶物的話”
謝念祖“就勻我一杯酒,可好?”
老費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當然他也笑出了聲,連帶著崔靜姝也笑了出來。
費雞師“馬鞭能算什么寶物啊”
謝念祖“那要看看,是誰的馬鞭”
謝念祖“我的祖上,曾在淝水之戰(zhàn)中率八萬北府兵,一舉殲滅了苻堅的九十萬大軍”
蘇無名在他提及他的祖上時,吃著碗里馎饦的手一頓。
謝念祖“這馬鞭,當年為苻堅所持,終為我祖上所繳獲”
謝念祖“苻堅的馬鞭,可算寶物?”
謝念祖說的驕傲自滿,他這馬鞭可是不輕易所露人前的,如今能給他們開眼,也是他們的福氣。
盧凌風“御史是謝玄將軍的后人啊”
謝念祖“沒錯,我乃,陳郡謝念祖,受朝廷之命,西域巡邊,途徑于此”
蘇無名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隨后便想要看他的馬鞭,謝念祖一看有戲,便將馬鞭恭恭敬敬的送去蘇無名面前。
蘇無名“東海永固”
蘇無名“苻堅,字永固,襲封東海王”
蘇無名“這刻的字倒是對上了”
費雞師“字對上就能說明他是六朝之物???”
費雞師“不信”
謝念祖“凡夫俗子,布衣黔首,你三番兩次挑釁,你是何用意???”
就當謝念祖還想說什么的時候,看到老費那碗酒的時候,便當即熄了火。